“我母妃走了，被父皇以莫须有的罪名逼死了，临死前还被父皇降为嫔，不入妃陵，草草葬了。”

　　 楚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完了这一番话。

　　 陆雨姝愣了一瞬，这才道：“你去找皇上理论了吗？”

　　 否则这一身伤，又该怎么说？

　　 楚霖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想去看看母妃，却被一群不相干的人挡了去路，我……”

　　 想也不用想，他们打了起来。

　　 那些侍卫都是御林军，个个身手了得，纵然楚霖武功高强，到底寡不敌众，这才负了伤。

　　 “雨姝，我可以抱抱你吗？”

　　 楚霖的语气有些弱，从前他要是想抱陆雨姝，从来不会询问，可是今天，他却怕了。

　　 从前自己最敬爱的父皇，如今也会顷刻之间要了母妃的命。

　　 这世上，究竟还有谁靠得住？

　　 他爱陆雨姝，想唤她雨姝，想抱抱她。

　　 仅此而已。

　　 陆雨姝迟疑了好一阵，才伸出手去。

　　 她是爱楚霖的，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事，都无法说服自己不爱他。

　　 现如今楚霖这副模样在她跟前，说不心疼都是假的。

　　 楚霖将她搂的很紧，全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

　　 若是能把陆雨姝嵌入骨血，想必楚霖早便这样做了吧。

　　 “雨姝，如今我已无家可归了，母妃弃我而去了，父皇……”

　　 他没有说，可是自古君心难测，陆雨姝自然懂。

　　 陆雨姝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活着便好，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要活着，哪怕家已不复存在。

　　 其实现如今，他们二人是一样的。

　　 都没有了退路，也只能相依为命。

　　 虽然楚霖还有个名义上的父亲，可是伴君如伴虎，反倒不如没有。

　　 楚霖听完也是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是啊，活着便好。”

　　 活着，才能给母妃讨回公道。

　　 同样，陆雨姝也只能活下去，给死去的父母报仇。

　　 就在这时候，莫大夫敲了敲门：“殿下，老朽来给您清理伤口可好？”

　　 莫大夫虽说不曾跟过去，但是也能大致猜到发生了些什么。

　　 本不应该打扰，但是他的伤口若是再不处理，只怕还会留下大祸害。

　　 因此，怎么也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了。

　　 “进来吧，有劳莫大夫了。”说这话的却是陆雨姝。

　　 她知道，现如今的楚霖，根本就不会管自己的身子，所以她没法子，只得用这样的方式，逼着楚霖在意自己的身子。

　　 楚霖只好依依不舍的松开陆雨姝，在莫大夫进门那一刻。

　　 莫大夫毕竟是医者，自然不会管那么多儿女情长，他一进来，就默默蹲下来处理伤口。

　　 楚霖伤的很重。

　　 但因着他常年习武，再加上那些御林军也在手下留了情，多少不愿意伤及性命，这才让楚霖留了一条命回来。

　　 只是，这伤口，若是处理不好，也是分分钟能毙命的。

　　 莫大夫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可是陆雨姝却明白了，皇上这是想要了楚霖的命。

　　 否则那些人不过是看守皇陵的御林军，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

　　 所以唯一可能的，便是有人授意了。

　　 能指使御林军杀了太子的，也就只有皇上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生在皇家，骨肉相残，父子相争，哪还有半点亲情可言。

　　 陆雨姝有些想陆父了，那个铁骨铮铮的男儿。

　　 出身沙场，他从来不会做这样勾心斗角的事，同样的，对于陆雨姝，他也是爱护有加，从来不会伤了她半分。

　　 虽然他有时候的确严厉。

　　 把陆雨姝思绪拉回来的是楚霖的一声惨叫。

　　 方才莫大夫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一直都是一言不发的，可是隐忍久了，多少会扛不住。

　　 陆雨姝看向他，蹙紧了眉头，道：“喊出来也好，这样荒郊野外的，也不会有人查来，莫要憋着，心里难受。”

　　 没成想她这样一说，楚霖好不好一言不发了。

　　 到底是楚霖，软弱也不过是一时罢了。

　　 莫大夫医术的确了得，折腾了不过个把时辰，就把楚霖身上的伤弄的差不多了。

　　 陆雨姝就这样一直看着，好像都疼在自己身上一样。

　　 楚霖却已经睡了。

　　 他太累了。

　　 前段日子寸步不离守着陆雨姝，根本没睡好，现在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看着他窝在软榻上的睡颜，陆雨姝似乎明白了这段日子楚霖的感受。

　　 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却无法醒过来。

　　 焦灼，不安。

　　 不知道看了多久，陆雨姝也忍不住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楚霖也已经醒了。

　　 莫大夫走了进来，看着他们两个，轻声笑了笑：“我炖了点山鸡野菌汤，你们喝点吧，还有些细粥。”

　　 都是些适合病人的吃食，自然是极好的。

　　 这段日子，二人都不曾好好吃一顿，现如今就算是粗茶淡饭，估计他们也能吃的如山珍海味一般。

　　 吃完之后，楚霖便一直坐在那里沉思。

　　 离了皇帝，他的确什么也不是，身份、地位、金钱，那一样不是因着他是皇帝的儿子才有的？

　　 他不知该做什么。

　　 陆雨姝拍了拍他：“尚在病中，还是不要思虑过多了。”

　　 楚霖却是摇了摇头：“如今我好比丧家之犬，若是不思虑一下往后的日子，只怕真要隐居山林了。”

　　 “隐居山林也没什么不好，至少……”

　　 至少还能相伴一生。

　　 陆雨姝没有说，楚霖却明白了。

　　 只是他不能。

　　 母妃枉死，朝堂之上废太子的奏折自然不少，到时候天下若是落入旁人手中，只怕自己要想活下去，也便难了。

　　 到时候恐怕自己没有这条命去隐居山林了。

　　 再者说，总有人想要把将军府斩草除根，到时候，陆雨姝也很难活下去。

　　 自古成王败寇，自己又怎能轻易认输？

　　 “雨姝，我不能，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你也是。”

　　 身上背负着仇恨的人，注定不能洒脱。

　　 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去过平常人过的日子。

　　 毕竟一个出生在功高震主的将军府，一个在深不可测的皇宫大内，这样的两个人，如何平常？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