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完结
“???”多铎一扫泰然的表情,欲拨转乾的启开了唇。dingdiankanshu.com
小倩露出令人抓狂的热烈,扑向多铎猛眨了眨眼,“金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堂姐的朋友江一景,你那套家传的清代服饰正是由他鉴定和收藏的!”
多铎木讷的瞥着她,长时间保持着呆相,不知道那脖子上顶的是人头还是西瓜,一点反应也不给人家。
江一景狐疑的看着他俩,那真正的卖家一脸痴傻,而中间人却热烈异常,莫不是昔日的女友有个“恶贯满盈”的妹妹,把人家傻子家的宝贝骗出来卖了吧?
“你倒是说话呀……”小倩朝着多铎蚊蚋般低喃道,一张小脸皱得跟橘子一样。
多铎应声转动着眼瞳,先看了看虞小倩,再看了看江一景,最后翻了翻眼帘,朝江一景拢了拢手,说:“江老板,幸会!”
江一景愕然的望着他那复古的手势,良久才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说道:“哪里哪里,还得感谢你那家传服饰让我开了眼界,里面请。”
虞小倩浑身一松,抬手抹了把汗,随着他们朝内走,心里不免狠狠的骂:好你个豫亲王,竟敢在关键时刻卡壳,你等着!
这念头转即陨落,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落,一旦等他拿到了钱,俩人也算走到尽头了,还谈什么收拾呢?挥挥手散了吧……
那爷们儿一味的摆着尊谱,不管何时何地,坐则如钟、站则如松、就连神游太虚也像在练什么邪门的武功,整个一纹风不动的雕塑,搬上神龛就能唬得大片香客磕头如捣蒜。
江一景全程领略超低气压,调了好几次空调还是虚汗直冒,最后忍不住拿出契约来,只求早点完事早获解放。
虞姑娘对江一景的表现大为迷茫,因为她并不觉得同多铎共处有什么不适之处……
桌上码放着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整整九万。
小倩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不禁两眼发直的落着下巴;多铎望着一摞摞的纸币想了一想,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我想在契约里再加一条,咱们期约一年,我若得了宽余,便以十万赎回,江老板,你觉着如何?”
江一景心下一动,脱口说道:“那我再加三万,买断!”
这套服饰除了成色太新之外,方方面面都彰显着矜贵之处,特别是袍摆处的行针已近失传,端的就是一明末清初的贵族服饰。老江再是温文尔雅也无非是一生意人,做生意不是做公益,哪能不看利益?
说王爷精他还真精,心思一转,全明白了。
生意人是要计算盈亏的,掂来算去,加加减减,总之亏不了他!
看来江老板打了不少埋伏,合着十二万才是实价,若真是九万收了,那还不赚翻了?
多铎偏头沉吟了一番,不苟言笑的说道:“江老板,家传的物什不好随便当死票,再怎么着也得给后人留点念想,干脆这样,要么,期约一年,九万活票、十万取回;要么,再加九万,当个死票!”
“什么?”江一景吃惊的站起了身来,有些生气的说道:“我加价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我这里可不是当铺,当初小倩也没说过是要当!”
小倩难堪的看了看他们俩,转向多铎埋怨的问道:“……金哥,你搞什么呀?”
多铎目不转睛的望着江一景,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嘴角:“我阿玛告诉我说,跟商人做朋友只能做一半,从前未曾亲身体验过,今儿算是碰上了,你所谓的朋友只值九万,而我认为的朋友,至少得值十二万,你能给我一个不诚的价码,我亦能同你讨价还价,咱就别提朋友这两字儿了。”
说罢,露出了和悦的笑,“江老板,一年何其短暂,你就这么看得起我,认为我能在一年之内挣得十万?”
江一景缓缓坐下身来,拧着眉头纠结了一阵,竟出人意料的说道:“好!十八万,我收了!”
虞小倩霎时轮圆了眼睛,直愣愣的望着江一景发呆,乖乖,原来老努说得没错,和商人做朋友只能做一半,他既然敢开这个价,必然是有得赚!
多铎扬了扬眉毛,好像蛮失望,末了瘪了瘪嘴,“罢了,就这么着吧,把这契约改改,这九万我先收下,赶明儿再来收剩下的。”
江一景见小倩一脸的不信任,不禁万分沮丧的解释道:“你上次来的时候,说这服饰是一位朋友的朋友的,我听说关系这么远,当然不会把价码往上抬,但不管怎么说,这服饰也值不了十八万,只因我有一位酷爱收藏清代物品的老主顾,她已经以十六万八的价格把它订下了,到了这份上我也只能这么办了。”末了,摇头晃脑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就当是做砸了一笔吧。”
老江其实说得挺有理,中国是个人情大国,人与人之间大多被套上了层层叠叠的关系,有些是直接关系,有些是间接关系,一个生意人哪能为了一朋友的朋友就完全不顾自己的利益?
小倩收起了淡淡的鄙夷,换上关切的神情说道:“这一亏就亏了一万多,我们怎么过意得去,要不……”说罢,瞥了多铎一眼。
多铎对那位待他不诚的江一景很是不满意,特别不爽他对虞姑娘表现出的那种在意,于是便挤兑了老江一句,“江老板,我若是你,便决计不会在一个女人跟前叫苦不迭!这可是做爷们儿最起码的准则!”
『第17话』 君失守伊人狂
一眨眼的工夫,九万变十八万了。
这是一个坑爹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玩转得开。
在获得了一大笔钱之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妥善储存这笔金钱。王爷既无身份又无户籍,办银行卡对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但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虞姑娘势必难以安心。
最后,她只好用自己的身份证为王爷办了一张银行卡,并写了一张白纸黑字的保证书给他,大意为保证不动用这笔款项,如账户出现任何异常,均可找她虞小倩要说法云云。
其实这纸协议并不具备法律效应,它的作用仅仅在于安抚人心,虞姑娘自认为人品不错,做到问心无愧即可,所以也没考虑太多。
于是,当他们透过钢化玻璃观看点钞机点钞时,王爷已有了此生第一张银行卡,虽然不是用自己的名头办理的,那密码却是他自己设下的。
接着,当虞姑娘喋喋不休的告诉王爷银行卡的使用方法时,王爷便不耐的报以一句,“你就不能回家再叨叨么?”
末了,当王爷第三次这么敷衍人的时候,小倩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这些事终究要你自己面对,你总不能一辈子粘着我不放吧!”
银行大厅里依旧嘈嘈杂杂,周遭的人声依旧沸沸扬扬,然而,他们俩的异次元空间,却绝对的安静了。
多铎何其敏感,结合小倩今日的反常,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我现下有钱了,你要赶我走?”他定定的俯视着她。
“你也知道你现在是有钱人了,不要用‘赶’这个字好么?”小倩平白白酸了鼻腔,至于为什么要这般酸楚,凭她的人生经历,一时之间很难揣摩得到。
“你摆明就是此意,换个说法又有何意义?”多铎锁紧了眉心。
小倩一时语塞,数十秒的呆滞,遂引一片嘘声。
“挡在前面干嘛呀?”
“办完了就让位嘛!”
“这是银行又不是民政局,结婚离婚都不在这儿,堵在口子上干嘛啊?”
多铎眼中寒光一闪,就近看中了一倒霉蛋,一抬手拧起了他来,那嘘声顿时开了锅,先是分贝升高了n倍,再是增添了一句“警卫、警卫!”。
那长长的队伍霎时变成了一盘散沙,银行警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小倩紧张得难以呼吸,情急中抱着多铎的手臂,高声喝道:“快松手!松手!!”
豫王的眼瞳里燃烧着两簇火苗,抬起手臂从旁一挥,将缠人的姑娘拂向了一旁。
被他提着衣领的倒霉蛋又惊又怒,却不忘挥舞双手拼命叫嚣,看样子不止是想要挣脱钳制,还想脱身后来个反击。
警卫已近在咫尺,打算帮手的人也已摆开了架势,多铎猛地伸出那只空置的铁掌,一把扼紧了倒霉蛋的脖子。
那倒霉蛋当即翻了白眼,警卫们猝然抽出了防暴胶棍,多铎见势丢开晕厥之人,抬手朝领头的警卫袭去……
场面一片混乱,虞姑娘惊见数条胶棍高高举起,便失声喊道:“啊啊啊……小心!!”
她要是直接喊“小心”那该多好,偏偏前缀了那么多夺命狂嚎,这乍一听来,不像呼救么?
多铎猛地朝小倩调转了身形,只待发现她并无危险时,一记胶棍已实打实的落下,砸在了他那光光的脑门上。
塑胶警棍是干什么吃的?防暴用的!一棍打在肩头上,足以让手臂脱臼,眼下一棍打在头上,没立马趴下算是一奇迹。
多铎猛地闭起眼来,死命摆了摆头,再一睁眼时,神志尚是混沌的,但肢体已给出了反应——沉沉的往前一扑,以自身重量将那警卫扳倒,接着抬起手肘猛往胸口击去……
如果那一肘击下来,警卫少说得断两根肋骨,摔跤也得看重量级,这势不均力不敌的,贸贸然出什么击?
周遭的人群因他俩落地而被迫散开,有责任维护次序的警卫们寒了,有义务助长正义的男人们怯了,虞姑娘则在千钧一发之际喊道,“多铎,不要!”
她的喊声遏制了一场悲剧,就在多铎停顿的那一秒,她已经扑倒在他身旁,无视仰躺在地的警卫,一把捧起那光光的脑袋,左掰右掰的仔细检查:“痛不痛?晕不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说罢,又冲着起身的警卫劈头盖脸骂道:“他已经住手了你为什么还要打他?警卫就有权打人么?我告诉你,我记得你的样子,如果他事后有任何不适,你就等着上法庭吧!”接着一把扯起多铎来,拖着那大手,奔了投诉科。
银行大厅出了这么大的事,经理不可能窝在办公室摸鱼,是以立即有人追上前来,以安抚的口吻说道:“您好小姐!我是这里的经理!由于刚才打斗太激烈,所以一直没能插上嘴,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非我们所料,虽然我行警卫打人不对,但却是这位先生率先动手的,所以……您看……”
虞小倩回头一瞧,是一身穿套裙的女性,话虽说得含蓄有礼,而那意思,却透着十成十的推脱!
虞姑娘只是一个学生,未必能把控全场,但大学四年的工读生涯历练了她,捍卫个人权宜的意识没有半斤也有八两。
面对客户经理可不能给她客气,一客气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接着就“从未发生过了”,若真是这样,多铎那一棍不是白挨了?
虞姑娘过惯了冷美人,一生之中鲜少发飙,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会豁出去了一样,不计后果的发着狂……
“所以……我看?”她揪住客户经理的最后一句话,一抬手指着多铎的脑袋说:“这话应该我来说,所以……你看!你们好好看看!你们把人打成什么样子了?”
——豫亲王的脑门毫无异样,该亮的亮,该秃的秃,还是从前那样儿。
可是虞姑娘从不盲目乐观,以常识来说,看不到的伤才是最可怕的伤,万一王爷走出银行大门就倒地抽搐怎么办?
她一瞬不眨的瞪着客户经理,看也不看的指着多铎的脑袋,却犹如目睹了一个惨不忍睹的伤口似的,唰地迸出热泪来,遂咬紧了编贝,一字一钉的说:“我要求将刚才存入的九万立即提现!这一笔钱的每一分都会用在状告你们银行对储户行凶的恶行上!除了那警卫,我还要告你!即便告不到你,一旦曝光,就凭你那番推脱的说辞,你就别想再在这行混了!”
这话一说,客户经理惊愕了。
九万不算一笔大数,但也不算一笔小数,九万是什么概念?五十平米的小区房一套,还带装修的……
虽然银行不缺那一笔,但别因纠纷和投诉被提取……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该用户相当具有维权意识,并非表面上所见的青涩女生。
整合上述三点,弃车保帅的政策出台了。
——打人的警卫必须陪同被打储户到医院做全身检查,除了医疗费之外另再赔付两千元营养费。银行一次性支付伤者三千元,然后按月从警卫工资中抵扣。
自从王爷被虞姑娘从地上“捡”起来后,就一直面无表情的杵在一旁扮稳重,直到虞姑娘愤怒得掉下了眼泪,他才使出了一招给孩儿拧鼻涕的姿势,一抬手将那泪痕潦草的抹去。
到了这会儿,他终于说出了一句连贯的话,声音不高不低,神情不明不白,唯有语调不乏一惯的威信。
“好了,人家答应了收拾这事儿,你的气儿也该消了吧?我一点事也没有,走!”
“那怎么行?你至少得做个脑部检查!”小倩急切的说道。
“好不好歹不歹我心里有数,犯不着查什么!”多铎深压着眉头,展开步子就想走。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戏剧化的一幕感到惊讶,小倩微微一怔,快步追了上来,芊芊素手拽着多铎的胳膊,紧张兮兮的训责道:“头部受到重击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负责?”
那爷们儿停下的步伐,心意难测的僵了半饷,回过头来对她说:“算了,别怨拳脚无眼,只怪我精力不集中,走吧,我没心思纠缠这事儿……”
……
八月的下午,炙热而充满了张力,比肩接踵的人群川流不息,时尚多姿的商铺重重矗立,江岸之都绽放着极致的热力,而这片土地上的某个女儿,却体味着隆冬降临的压抑。
平常人挨了打,尚不肯轻易罢休,何况是一个享尽尊荣的王爷?但多铎说走就走,连银行赔付的三千元都没收,闹得那警卫朝他拼命鞠躬。
当小倩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低落与被她“扫地出门”有关时,心情便投入了幽暗的深湖中。
俩人在一张户外椅上坐着,一边感受着夏日的炎热,一边体味着冬日的萧瑟,就这么坐到了快近天黑。
华灯初上的第一抹光束斑驳了树影,多铎掠起眼帘望了望天际,那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接下来是浓浓的悲伤和沮丧,再接下来,便缓缓起身,低落的低语:“陪我到首饰局取戒指去。”
完成了这一步之后,俩人是一起回碚县,还是就此话别?小倩不愿去想,也惧怕去想,便闷闷的说:“不去……”
多铎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的说道:“必须去!”
“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虞姑娘抬眼瞪了瞪他。
“我不能!”王爷势头比她更高,稍事才和缓下来,淡淡的说:“我想好了,剩下的九万全给你,今晚我便走人!”
“什么?你今晚就要走?”小倩倏地站起身来,继而窘迫的吱唔着:“我又没说要你立即搬走,你着什么急……”
语落,回想起他整句话的意思,不禁迷离的说道:“你疯了么?那是你生活的保障,你把它给我做什么?暗讽我市侩么?影射我现实么?可你明明知道,我让你走并不是因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