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疯女人
黑影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竟是村长见他们迟迟不来,领着人朝他们泼起带着烧灼味道的不明液体。
孟岑星嗅了嗅。
黑液是一种树皮的味道,是一味可以用来做蒙汗药的原料。
还好孟岑星一直都有好好听从普仙尊的课。
谢饮声拉住少女,刚准备召出锈剑,就见少女冲他眨了下眼,上前接了一身黑色液体。
少女“哎呀”一声,身体缓缓软倒,向他挤眉弄眼。
“人界的东西,能有多厉害,我们装晕,去找夏南师姐。”
谢饮声薄唇微抿,动作慢了一瞬,看着自己身上溅上的液体,也倒在了少女身旁。
片刻之后。
拐杖笃笃,村长佝偻着身形走近,端详了躺在地上的二人半晌,确定两人不再动了,才眯起浑浊的双眼说道:“你办事情总是这么优柔寡断,还要我出手。”
村长夫人脸色惨白,跪地求饶:“山,山神大人息怒。我,我……”
“行了,”村长木拐重重一杵,露出猩红的牙龈。
“看在今晚的重头戏上,先饶了你。”
村长伸手一指躺在地上的二人:“抬走,”
一队面色青黑,皮肤粗糙,骨节粗大的男子,扛着一个黑木棺材走向泊溪村深处蛇藤蜿蜒的洞口。
青苔贴着石壁边缘而生,洞顶凝聚出水滴“啪嗒”,“啪嗒”滴落。
队伍无声前进,进入长长的隧道,几息后,里面别有乾坤。
偌大的山洞内壁上排列着整整齐齐的石室,洞上火把悠悠,村民身着一身黑袍,只露出一双眼睛,无声静默地注视着队伍进入正中央的石室落了棺。
棺外一片诡异的安静。
棺内。
圆眼少女屏息使劲缩小自己的身形,靠在一侧的棺木上,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感觉体温越升越高。
她小声嘀咕:“这好闷,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放出去呀。”
可这棺木本就是单人大小,她再缩也会在颠簸之下碰到少年温热的肢体,脸上热度越来越高。
落棺一震,孟岑星又不受控制地一头扎进了少年怀里。
孟岑星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说着要往后撤。
谢饮声暗中视物,少女的脸又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番茄,纤长的睫毛颤颤抖动,慌乱的不像是那个狡黠的她。
再看她白皙的额尖闷出汗,少年微微垂眼。
“别动,要开棺了。”
少年说话间呼吸吹拂在孟岑星脸上,温热交错,仿佛在空气中交换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少女的心砰砰。
砰砰。
她赶紧闭上了眼,头顶传来光亮。
棺木被打开了。
村民把他们捞了起来,放在了石室中,孟岑星偷偷摸了摸身下,凹凸不平地硌手。。
他们行动迅速,又极其敬畏,明明白天还带着那样的目光打量过孟岑星几人,而如今却极其守规矩的将二人放下便关上了石室的门,悄声退下了。
孟岑星悄悄睁眼,谢饮声已经坐了起来,燃起了一张符箓。
“夏南师姐!”
这石室面积不大,但里面五脏俱全,被打造成了婚房的模样,四壁贴着大大的喜字,桌上酒水糕点皆有,孟岑星看向自己所在之处,是一张大大的软床。
她摸了摸刚才硌手的东西,竟然是瓜子核桃!
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孟岑星张大了嘴看着躺在软床正中间的夏南,她双目紧闭,身上被套了一件相当精细的婚服!
她连忙爬过去,摸了摸夏南的鼻息,
还好,均匀有力。
“夏南师姐,夏南师姐!快醒醒!夏南师姐!”
夏南在少女接连不断地呼声中皱了皱眉头,万分艰难地睁开了眼。
“好吵啊,干什么······不对!”
夏南惊坐而起:“那个该死的村民,敢那么对我!”
“看我布······”她入目一片鲜红,愣了一瞬僵硬地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这是什么?”
孟岑星应道:“是喜服,夏南师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他们抓走?”
夏南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那黑色液体连孟岑星和谢饮声都搞不定,怎么可能搞定夏南。
夏南闻言脸色一黑:“就是那个偷看的村民,趁我不备撒了我一脸黑色的东西,一接触到那个东西我就觉得满脸麻痒,无法呼吸,就晕了过去。”
说着她就要扯碎身上的喜服外套:“敢这么对我,看我不劈了他!”
孟岑星:啊,原来夏南对那个东西过敏啊。
仔细看夏南脸上确实还有大片红色的印痕,微微突出。
谢饮声阻了夏南的动作,低声道:“这里,恐怕就是新娘失踪的关键了,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之前的新娘子又去了哪里。”
夏南闻言闭眼,咬牙吐出一口气,停了动作。
石室外传来脚步声,三人连忙躺好。
两个仆妇入内,分别给谢饮声和孟岑星也套上了喜服。
那仆妇并未东摸西摸,故也没觉出谢饮声的不同来。
仆妇离开后,三人点亮符箓。
夏南瞪大眼睛看向谢饮声:“你,你,你的喜服······”
谢饮声的喜服纹绣细致,百鸟围绕而上追着凤去,每一只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怎么这么好看?!”孟岑星把夏南的话接了下去。
谢饮声面无表情。
夏南和孟岑星互相看了看彼此身上的两只小鸳鸯,都沉默了。
石室突然开始嘈杂起来。
“恭迎山神大人,供应山神大人!”
门外突然又来了一阵毫无章法的脚步声,三人又躺好。
门开了,外面的声音传进来:“怎么又跑进来了?”
“快快,她进石室了!”
“不能让她动山神大人的新娘!”
孟岑星正要睁眼,就感觉到自己突然被抓着手臂往外拖。
她一愣,就看到了第一天夜里见到的那个无舌女人,枯黄的额上全是汗,嘴里“啊啊”地试着劲。
怎么回事?
那女人见拽不动孟岑星,便试图用自己枯瘦的两根胳膊抱起孟岑星,眼里都是急切。
离得近了,孟岑星才发现,那无舌女人在说话。
她说,快逃。
孟岑星:“!”难道那晚的布团是她······
夏南见状,和谢饮声也不装晕了,见这无舌女人将孟岑星拢在怀里满脸焦急的样子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你认识她?”
可是,想也不可能啊,孟岑星怎么会认识泊溪村的人。
“我也不知道,可是她好像没有恶意。”
村民闯了进来,见几人都醒着愣了一下,看到无舌女人地动作后,当即脸色狰狞,抬起脚就将那无舌女人从孟岑星身边踹开,又狠狠地揣上了无舌女人的头。
那女人也不护着头,只伸手探向孟岑星,泪眼朦胧“啊啊”地叫。
阿孝,阿孝。
“阿孝?”孟岑星默念。
“你个疯子,你女儿早死了,破坏了山神大人的侍奉仪式就送你去和你的女儿去作伴!”
血慢慢从那女人的额头留下沾湿她的眼眶,她嘴里还是一声声叫着阿孝,又笑了笑。
夏南皱眉,这村民也像个疯子。
孟岑星突然上前,拽开了那施暴的村民:“你干什么?”
村民用打量物品的目光上下扫了下孟岑星,朝边上吐了一口口水:“醒了也好,侍奉典礼马上就开始了,你们马上就可以摆脱人身,侍奉山神大人左右了!”
“感谢我们给你们这个机会吧!”
说完,他狠狠瞪了一眼无舌女人就走了。
料想整个泊溪村的人都将她三人当作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觉得他们根本逃不出去,故而石室内一个看守也没有。
孟岑星蹲下扶起那无舌女人,突然见到那女人身上掉落下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用破布拼成的玩偶。
她将玩偶捡起,那无舌女人一把夺过,紧紧抱在怀中。
夏南略带嫌恶地看了一眼那无舌女人漆黑的指缝:“管她作甚,还容易横生枝节。”
谢饮声淡淡看了眼夏南。
夏南抱胸闭嘴。
外面吵嚷声更大。
侍奉仪式。
开始了。
几人被仆妇拉扯着走到了石室外。
偌大的山洞内站满了泊溪村的村民,见他们出来,让了一条路。
村民露出一双猩红狂热的眼,疯狂而诡异地盯着他们。
孟岑星细细看,多数都是男人,什么年纪都有。唯独女人稀少,仅有的几个还都是上了年纪的,村长夫人也在内。
山洞的最前方,用茅草搭了一个高台,摆上了祭祀的拱台,说来奇怪,明明说是山神,却又在正中央的石壁中凿出了一座动物雕像。
看那细头长尾的模样,雕的是只黄鼠狼。
山神,难道是只黄鼠狼?
高台前站了个人,带着铜质的面具,拄着木杖,看那佝偻的身形······
是村长。
“山神大人,供奉的新娘已经带到了。”
嗯?
几人齐齐心中疑问,村长是山神?他是黄鼠狼精?
可是,他明明是只个凡人。
“仪式开始!”
三人冷眼看着村长在台上故弄玄虚,洒下一滩黑狗血,最后村长将他们三人带上高台,扬起木拐道:“仪式,成!”
话音落地,无事发生。
三人对看一眼,心中纳闷。
连血也不用取,仪式就完成了?
显然高台下的村民也在期待着什么,片刻过后,狂热的村民皱起了眉头,交头接耳。
终于有村民忍不住发声。
“山神大人,我们已经进奉了几十新娘,您也该兑现您让我们长生不老的诺言了吧。”
村长动作一顿,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
但声音已经带怒:“我乃山神,自然会兑现承诺。”
“那便现在兑现吧!”
有人起头,底下人便纷纷张口:“现在!对现在!”
村长木拐猛地翘在高台上:“我是山神,什么时候兑现,我说了算!”
村民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们跳上高台,直接推到了仪式用的祭祀之物:“你休想再骗我们!我们连自己的女儿给松了出去,你竟然还不兑现承诺!”
村长见那被推倒一地的祭祀之物和贡品,声音惊恐。
“不!不!不能碰,不能碰!”
村民哼笑:“不能碰?我们偏要······”
说话之人被一条黄色长尾当胸穿过,眼球暴突:“偏要······碰。”
砰。
他从高台之下掉了下去。
山洞之内突然安静了。
高台之后的石壁上,那雕刻的黄鼠狼活了过来,粗长的尾巴又一甩,瞬间穿透了几个人的胸膛。
“!!山神,山神显灵了!”
鲜血的教训使得村民全部跪下,村长跌坐在高台之上,喃喃道:“不,应该是我的,山神是我,我是山神!”
黄鼠狼眯眼咧嘴。
看向三个身着喜服的人,长尾卷来。
高台之上,三人喜服突然无风自动。
夏南撇嘴:“看来就是它了,打倒了它,自然就能知道那些新娘的下落。”
谢饮声扬眸,震碎了身上的喜服。
实在是穿够了女人衣服。
悬吕嗡鸣,蓝光大亮穿进山洞。
村民愣愣抬头。
高台之上,三人灵力外放,气旋荡开,面容沉静。
一柄柄围光之剑悬停身前,剑指山神。
“仙人。”有村民磕头。
“仙人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