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慢的优雅:「我想,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今天的来意。」
我垂下眼:「所以您是要扔给我一张五百万的卡,然后让我离开陆严?」
她不答话,反而十指交叠放在下巴下面,好整以暇地望着我:「两年前,你大学毕业前夕,你的父亲亲手杀死并碎尸了你的母亲,被法院判处死刑——如果我没记错时间的话,两年前的今天应该就是他被枪决的日子?」
我陡然僵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放心,这不是陆严告诉我的,你的事,不稀奇,随便查一下就能查到。」她说着,笑了一下,「对了,你去医院那么多次,是去治疗精神方面的疾病吧?」
她撑着桌面,身子微微前倾,以一种傲慢的姿态俯视着我:「我培养陆严,用了很大的心血,他是我儿子,也如我所愿变成了优秀的人。我这么说吧,我对他的未来,他的妻子,他的婚姻,都有一个明确的规划——但显然,你没有任何一项达到我的标准。」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理解了陆严曾经的严肃和淡漠。
我艰难地发出声音:「可是他喜欢的人是我。」
「好,喜欢。」她漫不经心地点头,语气中不掩轻视,「既然如此,你应该也是喜欢陆严的吧?如果喜欢他,你忍心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因为你而耽误自己的事业,耽误自己的人生吗?」
「尤贞,你是个病人就算了,你爸还是个杀人犯,这种犯罪记录会影响到陆严的职业生涯,甚至你们如果有了孩子,他的人生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你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她寥寥几句,把我的心剖得鲜血淋漓,我无力反驳,只能保持沉默。
最后她站起来,淡淡地说:「我尊重你们的爱情,但也请你为陆严考虑一下吧。你的人生已经是一摊烂泥,你舍得再把他也拖进来,陪着你吗?」
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了。
我久久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丧失了五感。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极灿烂地洒满整座城市,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阴霾。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也会是这样,永远在光下,灿烂地盛放,一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天。
未料命运的巨大荒唐,让阳光未照见的地方,苔藓与荆棘丛生,钢筋水泥被蛀空成泡沫,在某一刻轰然坍塌成废墟。
陆严的母亲离开后,我在客厅坐了很久。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我在想陆严。
大学时,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线性代数课上。
那是一个阴雨霏霏的春天,陆严穿着一件细灰条纹的衬衫走进教室,我百无聊赖的下午忽然就多了第一抹色彩。
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很快乐。
除了曾经秘而不宣的悸动又一次萌发,一起死灰复燃的,还有我对生活的最后一点热情。
可他母亲说得没错,我的人生已经够黑暗的了,不能把陆严也拖进来。
不能把他和他未来孩子的命运,都绑在我身上。
想明白后,我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把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叠好,给汤圆收拾好猫砂盆、换上新的猫粮和水,扫了地,最后……把无名指上的戒指褪下来,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最后,我两手空空地出了家门。
除了我的手机之外,什么也没有带。
我骑着电动车到了郊区,上次和陆严玩过蹦极的山台因为疫情,已经暂时关闭了。
从虚掩的后门进去,我一路上了山,站在高台边往下看。
湖水静谧,湖面一片波光粼粼。
我出神地看了很久,好像从湖面遥远的倒影中,飞快地看完了自己的前半生。
在跳下去之前,我想,还是应该跟陆严告别一下吧。
于是我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我去听凡凡打鼓了~」
几乎是立刻,他就回过来:「好。」
我笑了一下,随手扔掉手机,然后和它一起坠落湖面。
(终章)
收到尤贞生前最后一条消息时,陆严正在交流会的现场。
有人针对他新参与的项目提问,他也耐心地回答。
休息的间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起来。
他喝了口水,拿起手机,看到是尤贞发来的:「我去听凡凡打鼓了~」
好像很轻快的口吻,他有意多回一句,可这时有人又过来问问题。
甚至来不及细想,他匆匆回了一个「好」字,然后就放下了手机。
来人是位科技公司的大股东,有意跟他谈论专利让渡权的事情,聊了很久,相谈甚欢。
「好,陆教授,那下次我们找个机会,单独再见一面。」
陆严微笑着说好,在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的环境里,忽然有个鲜明的念头从脑中跳脱出来——
凡凡是谁?
一阵刻骨的凉意从心底涌出,飞速传递到四肢,他猛然站起身,惊惶地打翻了手边的水杯。
同事侧过头,诧异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