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冯素贞比武招亲，传闻当年公主也是去掺了一脚的，却始终未能力挽狂澜，最终还逼得家道中落，父亲蒙冤入狱的冯素贞化名冯绍民上京赶考，求个家道清明，一切只因王公子弟的倾心而不得。 　　这三字被闹得人尽皆知，皇家的故事总是还染上戏剧色彩，民间自由传闻加以杜撰改了这么出戏，戏班子走哪儿也少不了敷演一出，赚得不少喝彩。 　　戏班子旁有一个老得花白的先生，每到这回，总愿意坐在离戏班子最远的角落里，远远边看着边喝着点小酒。而这时，也总有不少总角的孩子们簇拥在他膝下，新奇得问这问那的。 　　“先生，为什么驸马是个女的？”一个孩子这么问，仰着胖乎乎的小脸看他。 　　“因为她考上了状元。”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时琢磨，眸子蹭得亮起，“那以后我也能去当状元、当驸马么？” 　　“能啊，回去叫你娘亲给你塞书院里，学得好了，自然能去当状元。”他想也不想，半哄半骗轻巧回了孩子，说罢，喝上一杯小酒，看得几乎要睡去。 　　“可是我娘亲不许我上学堂。” 　　“女娃自然是不许的。” 　　“可先生你方才才说我也能当状元当驸马的！”几岁的小孩子绕不过脑筋来，怎么琢磨，气得直跺脚，奋起了身子瞪着他。 　　先生却笑得乐呵，胡子随着声儿一抖一抖的。他抚了抚干得柴似的须末，去外头买了一只冰糖葫芦，才算罢了。 　　此时台上正演到冯素贞同公主婚后矛盾的激化。 　　公主心中自有倾心之人，一个刁蛮的主子，如何受得了这些。孩子看得懵懂，晃荡着小腿，舔着糖葫芦的糖浆舍不得咽下，“公主不是讨厌驸马么？怎么一下子又好了？” 　　“因为驸马救了她。” 　　“救了她救会喜欢她么？” 　　“谁都不知道公主是不是真的喜欢那女驸马。” 　　“先生说得我都糊涂了。” 　　这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即便是百日夫妻似海深不假，可毕竟是同为金钗的二人，仍谁也不敢轻下定论，都是怕着些什么的。 　　先生却不愿细想这些。他这大半截已埋入黄土的，于他而言，喝酒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正困顿着，眯着眼要睡去，这时一人从楼梯口的转角处走来，牵着孩童到他这位置。 　　这个孩子是个倔强的，先生心里明白，也不去扶，只看着她人小腿短的一个奶娃娃艰难爬上椅子，有模有样坐在相向位置，端正得跟上课堂似的。 　　一旁陪同的女子也落了座，倒了一盏味淡的清茶，笑道：“先生这出戏倒还是看不腻。” 　　“哪里是看不腻，我这是凑大家的热闹。” 　　“先生怕不是凑的素贞的热闹。”女子瞧出先生眼里的意思，摆摆手颓然叹道。 　　“哈哈，皆而有之吧。” 　　这出戏风风火火演了也有三年了，过程千般，结局却从未有二，无一都是冯素贞与其青梅竹马的榜眼、当年的丞相女婿远走天涯，而公主也同新任丞相张绍民结成连理的。 　　瞧瞧，好一个倚玉之荣。 　　可现实总归是不尽如人意的，即便当年的女驸马确要同他人成婚不假，人堂堂的长公主至今还孑身一人，几年也没有一点动静，不禁教这些看客们替她唏嘘。 　　 　　落幕时，两个娃娃正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惺忪着眼，抻了抻身子爬下椅子。先生摇摇已传不出声响的酒葫芦也站起来，“酒空了，人散了，我们也该走了。” 　　良晌，却不见素贞动静。 　　她痴痴看着空落落的戏台子，怔得愣那儿，也不只是想些什么，如何也回不过神。 　　先生并不打扰她，将孩子拉倒一边坐下，等着她哪时回过神来。 　　当年的冯绍民多少风光，东床快婿，少年丞相，多少人几辈子也求不来的荣誉，只在短短两三年年全让她一人享了，竟还只是一个女子。 　　先生之前曾问她：官儿当的辛苦否？那时她还不愿提，讳莫如深的，笑着直说一点儿也记不得了。 　　瞧她现这般模样，想来也并不全然如她自己所说那么不值一提的。 　　那毕竟是几个春秋，愣是个木头也该生了些羁绊的。但凡是个人哪能事事淡然不挂心，冯素贞再传得如何神乎其神，也不过血肉之躯而已。 　　或许，她始终还是有些留恋的。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