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穿明黄色八团夔龙玄狐长袍，家常打扮，旁边的端王身着湖青色银纹玄狐长袍，正在案前写着，抬头见她进来，雅若忙上前请安，青丝间闪耀着赤金蓝玉花钿，梳着牡丹含露髻，隐隐绰绰点缀着一小粒一小粒的璎珞珠，一直悬垂到额头，眉间贴着点翠梅花，皇帝见她身上只一件湖青纳银丝绣芙蓉白狐里锦袍，笑问，“早上起霜了，可冷”

　　 雅若答道，”手还冰凉着呢”

　　 皇帝让宫人拿来一个镂金忍冬纹暖炉，”先暖暖身吧。”

　　 雅若在铺着灰鼠锦套的交椅上坐下，一边想，”今天倒没折子抄了。”

　　 只听端王道，”十二月就开始招人入馆，让他们先熟习起来。”皇帝道，”明年也可以翻译出几本书，比如百宇帝国的这几部。”

　　 听他们在说事，雅若也没仔细听，心思细想起那杜娘子可遂心了，过了片刻，皇帝才道，”王弟，下月去冬猎如何？”

　　 端王答道，”去几天呢？”

　　 “十天”

　　 “恐怕臣弟家里只能留出两天。”

　　 “哦，朕倒忘了，如今不比从前了。”

　　 雅若在耳里听见，倒似乎云淡风轻。

　　 端王道，”皇上临这淳化帖可有心得？”

　　 皇帝道，”刚好袁妃来了，朕正想，有她在这里，能切磋一番。”:

　　 雅若笑道，”皇上这样说，臣妃还怎么坐得住呢？”

　　 手捧着暖炉走到案前，皇帝指点道，”你写这页看看。”雅若蘸了墨，便在金龙云水笺上临了一页，果然流丽清劲，笔势如春蚕吐丝。端王心想，”比皇上还象。”倒也不能说破，皇帝点头，”剩下的都让你临了吧，新春临近，朕留着赏人。”

　　 雅若笑道，”皇上，你让端王殿下给我磨墨，，我才写。”唇角含着巧笑。

　　 皇帝心想，”真是宠坏了。”端王微笑道，”臣弟愿意效劳。”

　　 说着拿了一块金龙纹廷?墨，边移过笔架来，雅若心内一笑，拿起湖笔，”慢点写吧”端王道。

　　 皇帝负手而立，此时西暖阁里，炉香袅袅，一缕青气从仙鹤嘴里喷出，皇帝眼看两人身影，都是一色湖青衣衫，女子娇容如花，男子英俊玉立，不觉有些发怔。

　　 临好了贴，雅若放下笔，摸摸暖炉，”快凉了。”

　　 皇帝淡淡道，”添点红螺炭来。”

　　 内监揭开盖子，用火筷子夹了炭进去，片刻，炉上重新温热起来，雅若笑道，”这么大冷的天，南原上天寒地冻的，皇上还打算去打猎？”

　　 “朕十五六岁的时候，在冰雪里也练过，偏要严寒之时，方能培练意志，你问问端王，是不是”停顿片刻，”还有那起羽林，也该拉出去陪练。”

　　 雅若笑道，”王爷练过的是箭法吧。”

　　 “朕如今叫他练上乘武功心法。”

　　 下午内人上来送了四盘糕点，雅若见是菊花酥，佛手酥，翠玉豆糕，奶油菠罗冻，只见皇帝笑道，”这奶油味的东西，朕倒不喜，近来京城大兴，连朕的云和公主也喜欢吃，小女子口味罢了。”

　　 雅若正伸筷子去夹，闻言不觉脸上发红，端王见了，便给她夹到红地团寿金边碗里，雅若不好意思得看了看，过后也给他夹了块佛手酥。

　　 皇帝只作没看见，招呼内人上了红枣龙眼汤，雅若笑道，”冬天喝碗汤，全身都暖乎乎的。”皇帝微笑，”袁妃只要爱动爱跑，手心便暖和，也没病没灾了，是吧，晟弟？”端王笑回道，”臣弟也是这么想的。”皇帝心里讶然，也只得作不在意。

　　 晚膳提前，桌上放着御品，猴头蘑扒鱼翅、百合鸭脯、素炒鳝丝、腰果鹿丁，各色鲜美无比，皇帝又命上了蟠桃美酒，和端王干了三杯，窗外细细地，洒下了雪粒子，皇帝微带醉意，”下雪了。”

　　 雅若道，”我都没带斗蓬呢，怎么走啊？”

　　 皇帝眼里只看着端王，端王微一踌躇，道，”臣备了马车，顺便送袁夫人回去吧。”

　　 雅若忙道，”这，不大好吧。”穿着红缎鞋的左足伸出玉色罗裙，轻轻点了下端王的足。心想，”皇上面前看着呢。”

　　 端王道，”宫里有没有多余的斗蓬？”只见钟内人走来笑道，”王爷只要不嫌弃，奴婢这里有件。’

　　 等内人拿出来，是件莲青联珠纹灰鼠斗蓬，端王笑道，”虽不是大毛的，遮遮风也好。”

　　 皇帝命内人送出去，内人打着绛红罗伞，才过垂花门，一阵狂风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雅若的额头的翠梅钿子上的雪水痕冰凉，不由裹紧斗蓬，缩着身子，端王见她如此寒冷，忙接过伞来，让内人先回去。

　　 等人走了，四周雪粒子，雪片儿，刷刷响着，却象是在另一个冰雕玉琢世界里，雅若这才站直身，静静叹口气。

　　 “好端端，又叹气！”

　　 雅若的手抚上了他的手背，”走吧。”

　　 直到上了马车，雅若才缓过气来，端王又将马车里备着银鎏金竹叶纹暖手炉取来，”幸好送了炭给我们。”炉里的火焰一明一暗，雅若盖上盖子，抱着取暖，车里静静的，仿佛时光流漫而过，忽然，雅若转过身去，端王道，”你又哭了。”雅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