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真有种做错事的错觉，赵连决作为第一个上场的连字辈弟子，第一轮就被淘汰，而且是败在自己师妹手中。奉真心虚的视线飘向玉阳子，然而玉阳恰好也在望着她，眼里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情绪。

　　 “静一静！”张监院拍着手说，“掌门有话说。”

　　 于是室内安静下来，掌门真人站了起来，嘴角带笑环视了下座一圈，说：“今晚的比试十分精彩，大家的表现都很好，老夫十分满意，甚至可以说惊喜连连，如今时间已晚，想必众位都十分疲惫了，我宣布今日到此为止，其余赛事明日再续。”

　　 总算解散了，奉真听到一片松口气的声音，她也松了一大口气，比到现在才是压力最大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奉真很早就醒了，昨晚她也因为各种原因内心烦乱很迟才睡着，她担心今天的比试要受影响，毕竟她已经将近十天没有好好睡觉，黑眼圈已经跟祁连韶一样了。

　　 按照惯例，接下来的比试在另一个师门内角逐，最小辈分的弟子将会安排与奉真比武。奉真和师父碰头后更加不安别扭起来，因为连决并没有和玉阳子一道，这本来就不应该。

　　 于是奉真就忍不住问了：“师兄呢？莫非……伤得重了？”

　　 “你那一脚虽然狠了点，但再严重不过皮肉伤，过去比这重得多的伤你师兄也受过，放心吧，出不了大事。”玉阳子声音僵硬地回复道，眼睛并未看着奉真。

　　 “那师父觉得……我表现如何？”奉真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反应极快，出招奇绝，你真是摸准了师兄的命门克敌制胜，赢在策略，为师认为，这是极好的。”玉阳子连连点头说道，接着瞥了眼一边已经开打的另外两个连字辈弟子，奉真顿了一顿，又鼓起勇气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玉阳子摸了摸下巴微微皱眉道，“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为师知道你向来有分寸。”

　　 “……嗯。”奉真应了也不多说，沉默着站在一边，胸中心绪难平，万千纷扰纠结成一团，她正在努力靠自己解开这团疙瘩。

　　 玉阳子之前的七个师兄门下弟子都比玉阳子多得多，最少都有五个多的有将近二十个，奉真认认真真地站在一边观战，轮到自己时强行打起精神，还好她这几天熬夜训练的成果十分突出，击败对手没有太大问题，从早上到傍晚——最终又到傍晚时分。奉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这逢魔之时十分有缘，因为照这情势发展，奉真吃完晚饭就要上阵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这回不用玉阳子多说什么，奉真抢了个好位置端了四个馒头一大碗清汤面就呼哧呼哧地吃起来，玉阳子沉默着坐在一边看奉真动作奔放地胡吃海喝许久了，才开口轻声说：“一会儿陪师父四处转转吧，师父感觉仿佛一年没见你了，顺道也去找找你师兄。”玉阳子的口气语重心长，奉真哪儿敢说不，连声点头说好。

　　 然后她咕噜咕噜地干掉了剩下的两个馒头半碗面，打着饱嗝摸着肚子舒舒服服地上路了。

　　 “你师兄……算了，为师向来也不强求什么，他今年也近而立之年，当然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玉阳子一边在奉真陪伴下于山道上漫步一边叹气道，虽然话说得洒脱，但果然还是免不了担忧，奉真望着玉阳请隽的侧脸想道。

　　 也只有这种时候，奉真会想起玉阳子自己也是将近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了，看他这副嫩得掐出水的俊俏模样，哪儿有半分老化迹象？奉真嘴上不问，心里可是一向咬定师父绝壁是偷偷用了什么驻颜神技然后瞒着所有人。

　　 思维兜了一大个圈圈的奉真自然不会注意到趁自己陷入沉思时玉阳子也回头盯着她看，且也是一看神思飘远不能自拔，只因着奉真自年纪稍长，尤其豆蔻之年后越发与其母神似起来，那种超脱轮廓五官的神态气度竟能还原七分，玉阳子越看她越容易产生已经见到奉真母亲本人的错觉。

　　 一别十五年，她再也没出现，连个影子，声音或是任何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世间如此决绝之人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玉阳子想至此处，愁绪难平，不由得长叹一声。

　　 “师父？”奉真使劲把手在玉阳子跟前挥了好几回玉阳子才反应过来，他用力眨眨眼略有尴尬地移开眼神道：“何事？”

　　 “你觉得……掌门是个什么样的人？”奉真眨着眼睛问。

　　 “掌门？”玉阳子也跟着眨了眨眼，一脸莫名，“徒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掌门找过你了？”

　　 “没有，就是随口一问。”奉真赶紧摇摇头，努力显得十分坦荡。

　　 “我师父为人谦逊，宅心仁厚，明察秋毫，统御下属恩威并施，对徒弟们来说既是严师又是慈父吧，我想我的师兄弟们也都是这么想的。”玉阳子想了一想，十分认真地答道。

　　 “是么。”奉真移开眼神，再无多话。

　　 玉阳子并没有正面做出反应，他抬头望了眼周围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徒儿，咱们回去吧，你师兄定会在大校结束后来见我的。”

　　 “……嗯。”奉真点点头应道，两人返身往太白殿方向走去。

　　 现在摆在奉真面前有两种选择，一时第一场就输就此退场，二是连战连胜直到打赢所有连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