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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董先生三人离了李家集，往和平军兵营的方向走，准备侦察一下兵营四周的情况。

　　 这一带邻近长江，地形高高低低，遍地长着半人高的蒿草，有些地方积着水，有些地方是荒凉的土丘，草丛里，不时有黄鼬刺猬之类的小动物窜出来。

　　 三五里路，三晃两晃就赶到了，兵营就在一个小村的旁边，在村外圈了一个围墙，拉着铁丝网，里面一个两层的小岗楼，挑着一面旗帜。三个人在离兵营百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找了个高坡，向前眺望。

　　 耳边传来一阵羊叫，回望四周，却没发现有放羊的，阿四说：“那羊叫是从兵营里传来的。”

　　 “和平军也养羊吗？”董先生有些奇怪。

　　 “也许是旁边村庄里老百姓的羊。”张江说。

　　 “不是，”阿四坚决地摇摇头说：“就是从兵营里传出来的，我的耳朵不会听错。”

　　 兵营门口，站着一个哨兵，倚着一棵大树，在打磕睡，三个人看了一会，除了能看见岗楼，围墙，哨兵，便什么也看不见，董先生指着兵营背后一片高高的树林，说：“那里地势高，到那里去。”

　　 阿四在前，董先生居中，张江在后，三个人猫着腰，隐在草丛树丛里，躲开岗哨的视线，绕着兵营走去，兵营的围墙，并不算高，铁丝网也不密，而且有些地方出了破损，防守看来并不严密。

　　 “真稀松啊。”阿四小声说。

　　 董先生说：“这里地处敌人腹地，平时除了几个土匪，根本没有敌人，而且这是兵营，平时，人们躲着还来不及，哪里会有闲人靠近？再说又在城外，天高皇帝远，没人管，稀松也就难免了。”

　　 走在前面的阿四忽然向后一摇手，然后身子一矮，趴在了地上，后面的董先生和张江立刻意识到有情况，马上也趴在了草丛里。

　　 前面，便是那个高岗，密密实实地长着一片大树，因为地势高，那片大树从老远就能看见，抬眼望去，树林里似乎有一些房屋，静悄悄地没有声音，更不见人影。阿四在前面小声说：“树林里有人，我刚才看见有人在晃动了。”

　　 三个人因为是从城里执行“偷画”任务直接到这里来的，所以谁也没带枪，只有匕首，董先生说：“阿四，你到前面去看看。”

　　 “好，”阿四站起来，紧紧腰带，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地向坡上的树林里走去。董先生和张江匍匐在地上，跟着阿四，慢慢利用蒿草做掩护，一点点向前爬。

　　 “汪，汪汪。”两声狗叫从林里传来。

　　 “本地狗，不是日本人的狼狗。”董先生小声说。

　　 阿四停住了，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嘴里喊着：“咩咩，咩咩。”好象是自己的羊丢了，在找羊。

　　 “站住。”从一棵大树后面，窜出两个便装人来，一左一右，站在阿四面前。

　　 阿四象是吓了一跳，双手抱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喊着：“绕命，绕命，我是来找羊的，我的羊丢了，你们看见我的羊没有？”

　　 那两个便装人手里并未拿枪，其中一个脸色黝黑的人看着阿四，“你是哪村的？”

　　 “李家集的。”

　　 “好，”那黑脸人说：“别害怕，我们不打你，我问你几句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就绕了你的命。”

　　 阿四翻了翻眼睛，“是，是是。”

　　 “你们村的李大筢子李老爷，和坡下兵营里的官们，有没有来往？”

　　 有没有来往？阿四哪里知道？他正转着眼珠，琢磨着怎么回答，忽然身后传来董先生的叫声：“何太保！”

　　 那个黑脸膛便装人正是何太保，他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愣了一下，继而看见前面的草丛里，站起两个人来，快步向这边走过来。

　　 “哈哈，是你们啊。”何太保认出了董先生和张江，快步迎上来，抓住二人的手，摇晃着，甚是亲热。

　　 阿四也站了起来，董先生介绍说：“这是何太保，这是阿四。”

　　 何太保笑着拍了拍阿四的肩膀，“走，里边说话。”

　　 跟着何太保走进树林深处，那里果然有两间石屋，建在树林里的一声空地上，石墙草顶，都已经黑乎乎的了，显得既古老又破旧。屋前一条黑狗，汪汪地叫了两声。

　　 何太保引着众人进了屋内，里面一个干瘦老头，站起身来，何太保说：“老叔，你去外面看着点。”老头点点头，弯着腰走了出去。

　　 屋里黑漆漆的，本来树林里光线就暗，屋内就更显黑暗，简直看不清东西，一铺火炕，几个木凳，除此别无长物。大家都坐在炕上凳子上，屋内便显得异常拥挤。

　　 何太保说：“这里是杨家老坟，我老叔是这里看坟的。”转头问董先生：“你们到这里，有路过还是有事？如果有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董先生笑道：“真巧，还真有件事，要你帮忙，你不是知道李家集有个李大筢子吗？我们找过他了，想从他手里买军火，借用你的名义，不过，他这人狡猾得很，眼下还没答应。我们准备再去找他。”

　　 何太保说：“不必借用，我亲自去找他。”

　　 “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