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寒雾还深。
他们迎着冷风前行,郝宗奎忽然问:“你看见了娃娃?”阿玄摇摇头。
他只看见了她的头发。
郝宗奎道“她在一家很大的公馆里帮忙做事,要等人家都睡着了才能回来。”
他微笑着,又道:“有钱的人家,总是睡得比较晚的。”
阿玄道“我知道。”
老苜子道“可是你迟早一定会见到她。”
他眼睛里闪动着骄傲之光:“只要你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我们都以她为荣。”
阿玄看得出这一点,他相信这女孩子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公主。
中午休息时他正在啃着老婆婆塞给他的大馒头,忽然有三个人走过来,衣衫虽褴褛,帽子却是歪戴着的,腰带上还插着把小刀。
他身上的刀创还没有收口,还在发痛。
三个人之中年纪比较大的一个,正在用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他,忽然伸出手,道:“拿来。”
阿玄道:“拿什麽?”
三角眼道:“你虽然是新来的,也该懂得这地方的规矩。”
阿玄不憧:“什麽规矩?”
三角眼道:“你拿的工钱,我分三成,先收一个月的。”
呵古道:“我只有三个铜钱。”
三角眼冷笑道:“只有三个铜钱,却在吃白面馒头。”
他一巴掌打落了阿玄手里的馒头,馒头猿到地上的粪汁里。
呵吉默默的捡起来,剥去了外面的一层。
他一定要吃下这个接头,空着肚子,那来的力气挑粪。
三角眼大笑,道:“馒头蘸粪汁,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阿玄不开口。
三角眼道:“这种东西你也吃?你究竟是人还是狗?”
阿玄道:“你说我是什麽?我就是什麽。”
他咬了口接头:“我只有三个铜钱,你要,我也给你。”
三角眼道:“你知道我是谁?”
阿玄摇头。
三角跟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车夫这名字。”阿玄又摇头。
三角眼道“车夫是跟着铁头大哥的,铁头大哥就是大老板的小兄弟。”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车夫的小兄弟,我会要你的三个臭铜钱?”
阿玄道:“你不要,我留下。”
三角眼大笑,忽然一脚踢在他的**上。
阿玄痛得曷下腰。
三角眼道“不给这小子一点苦头吃吃,他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三个人都准备动手,忽然有个人闯进来,挡在他们面前,整整比他们高出一个头。
三角眼後退了半步,大声道“郝宗奎,你少管闲事。”
郝宗奎道“这不是闲事。”
他拉起阿玄”这个人是我的兄弟。”
三角眼看着他巨大租糙的手,忽又笑了笑,道:“既然是你的兄弟,你能不能保证他一拿到工钱就付给我们?”
郝宗奎道“他会付的。”
黄昏时他们带着满身疲劳和臭味回家,阿玄脸上还带着冷汗。那一脚踢得实在不轻。
郝宗奎看着他,忽然问道:“别人打你时,你从来都不还手?”
阿玄沈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曾经在一家妓院里做过事,那里的人,替我起了个外号。”
郝宗奎道:“什麽外号?”
阿玄道:“他们都叫我没用的阿玄。”
厨房里温暖乾燥,他们走到门外,就听见老婆婆愉快的声音。”今天我们的公主回家吃饭,我们大家都有肉吃。”
她笑得像是个孩子:“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块,好大好大的一块。”
老婆婆的笑声总是能令阿玄从心底觉得愉快温暖,但这一次却是例外。因为他看见了公主。
狭小的厨房里,放不下很多张椅子,大家吃饭时,都坐得很挤,却总有一张椅子空着。那就是他们特地为公主留下的,现在她就坐在这张椅子上,面对着阿玄。
她有双大大的眼睛,远有双纤巧的手,她的头发乌黑柔软如丝缎,态度高贵而温柔,看来就像是一位真的公主。如果这是阿玄第一次看见她,一定也会像别人一样对她尊敬宠爱。
可惜这已不是第一次。
他第一次看见她,是在韩**奶的厨房里,也就是在大象身旁,把一双腿高高跷在桌上,露出一只纤巧的脚。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却一直都在偷偷的注意着他。後来他知道,她就是韩**奶手下的女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生意最好的一个。
她在那里的名字叫”小丽”,可是别人却都喜欢叫她小妖精。
第二次他面对她,就是他挨刀的那天晚上,在他的小屋里。
他一直都不能忘记她薄绸衣服下光滑柔软的**。
他费了很大力气控制住自己,才能说出那个字。”滚。”
他本来以为,那已是他们之间最後一次见面,想不到现在居然又见到了她。
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