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涛爹左肩搭着一个油渍麻花、有些破旧的褡裢,倒背着手在前面走着。楚涛身上斜背着一个蓝布包裹,在后面紧紧跟随。
天刚蒙蒙亮,脚下的路还有些模模糊糊,再加上爹那货郎的脚力,楚涛有点跟不上。
但他还是半走半跑,努力追赶着爹的身形。
他们这是要乘着天色尚早,赶往二十里外的檀州城。
爹说,仙师可不会等他们。去得晚了,人家就走了,需要赶早。楚涛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努力跟上爹的脚步。
“那《缘论》还会背吗?”
爹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问道。
楚涛脚步急赶。听到爹问话,“会背。”一边答着,手向后伸,不时地去抬一抬背后的蓝布包。那蓝布包有点沉,也只是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是感到有点背不动了。
“嗯,那书有用,圣人说的,别忘了。”爹嘱咐着。
楚涛继续点头,却也没有在意,“娘给带的糖饼太多了。”却是嘟哝着。
蓝布包背着挺重,里面其实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娘给他背下的一套换洗的衣服,和那个装在巴掌大小石盒中的“仙宝”之外,便是娘给他烙的糖饼了。
的有十几张,五六斤。
听爹说苍雾山离檀州城还很远,有二百多里的路程,需要跟着仙师走五六天的路,才能到达。娘怕楚涛饿坏了,便是将家里仅剩的这些白面都给他烙成了饼,让他带上。
二十里的路,对爹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楚涛便是一种折磨。
一路上歇了五六歇,才算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檀州城那高大的铁黑色城墙。
这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快到中午了。
他们没有进城,而是直奔城南的演武场。
演武场,顾名思义,就是檀州城操演兵马的地方。在城南五里处,乃是一块巨大的广场。
说是广场,依然是土质地面,只不过修整得较为平整、没有杂草罢了。
当楚涛爷俩到达的时候,却是看到,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熙熙攘攘、乌央乌央的人,正在散去。
就连那些手执长枪的、前来维持秩序的兵士,也是开始排队,准备回城。
“糟了!”
楚涛爹喊了一声,一把拽下楚涛背上的蓝布包,一手拎着,一手拉着楚涛的胳膊,脚步加快。楚涛也是使劲迈动着灌了生铁似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跟着爹往前跑。
“你们咋才来?仙师已经快收摊子了。”
这时候,身穿长袍,在城里杂货店学徒、早早前来等候的二哥迎上前,一边抹着头上急出的汗水,一边领着他们往演武场的中央跑。
嘴里还不断催促着:“快点,快点。仙师要走了。”
三人又是一路小跑,终于看到了正从木椅上站起,准备“收摊”的仙师们。
这次来收徒的仙师总共有三个,一个手拿拂尘,两个手执长剑。一律的身穿青蓝色的长袍,头挽道髻,用一根木簪簪着。
不过看上去年龄都不大,也就是二十岁上下。
“仙师,仙师稍等。”
远远的,爹便是高声大呼。呼声沙哑,有点气息不匀。
那三个仙师倒是不错,听到呼声,各自转过身来。为首的那个手执拂尘的,再度稳稳地坐进了刚才的木椅中。
将拂尘放在了面前的木桌上,静静等待。
不过,许是看到了只有他们三人跑来,剩下的两名执剑仙师,却是又转过身去,招呼了一下旁边站立着的四个少年,却是向演武场边缘处的一辆马车走去。
情急中楚涛还是瞥了一眼,猜测那应该是已经被选中的孩子。
终于,爹和二哥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楚涛拉到了仙师的面前,“对不住,我家路远,来晚了。”爹点头哈腰地说着。
“无妨。”
那仙师摆摆手,“先让孩子歇歇,不急。”
“哎,哎。”
爹又是点头哈腰,转过身看了楚涛一眼,没有责怪,反而是摸着楚涛的头,“楚涛,仙师说了不急,缓缓气。”
楚涛有点愣怔,若不是爹抚着他的头,他只以为爹是在和别人说话。
这还是第一次听爹叫他的大号。
楚涛终于是站在了仙师的桌前。按照仙师的示意,将撸起了袖管的右臂放在了仙师的桌上。
“叫什么?”
仙师并没有动,而是端坐木椅之上,问对面的楚涛。
“楚涛。”
一旁的爹赶忙替楚涛回答,“我儿五行缺水,所以叫‘楚涛’。仙师,这不影响什么吧?”
“嗯。”那仙师点点头,却是说了一句爹和楚涛都听不懂的话:“缺得越多越好。”又是看了一眼楚涛爹:“修仙,得有灵根。没有灵根那是不行的;灵根太多也不行。明白吗?”
“哎,哎。”
爹继续点头哈腰地应着。至于灵根是啥,为啥又是“缺得越多越好”?爹不懂,楚涛更是不懂。
但并不妨碍他们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