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清浊之水

　　 正当众人惊呼之时，忽闻一声轰然巨响，循声看去，竟见灼灼燃烧的楼宇中竟然破开一个大洞，断裂碎木沐浴火焰喷薄而出，骇得人们纷纷惊叫躲闪。

　　 那是一扇窗囿，木屑燃烧飞溅掉落，仍能看出花鸟镂刻的精致痕迹。恰于此时一阵热浪滚滚而来，紧随其后的竟是一团烈火，自漫天火光中猛然跃出！

　　 那显然是两个人，逃离四周火焰包裹，二人霎时现出身形——却是一个男子抱着一人，自二楼火海中破窗而出，玄衣长靴，黑绒大氅，干练瘦削利落至极。

　　 “哒——”

　　 轻声落地，包裹怀中之人的大氅衣摆应声飘落，众人方才看清男子怀中抱着的人——白衣白裙，雪白皂靴，不是商知秋是谁？

　　 “咳咳——”

　　 “公子，姑娘！”

　　 跑堂的小二当即认出了二人，激动得就剩痛哭流涕：“真的是你们，总算跑出来了，可把我们都急死了！”

　　 “咳咳——”

　　 被方才的漫天烟尘呛得险些丧了命，商知秋窝在孙九泉怀里径自咳着，此时的她一袭白衣被烟熏得尽是黑迹，一张面容上也皆是脏污，被众人大喇喇盯着，不由觉得难堪，当即将身子又蜷了蜷，将头埋进孙九泉大氅里，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见她这般，孙九泉细眉一蹙，大庭广众之下，却也只得认命——毕竟此时此刻，他不想再生更多是非。

　　 “王爷——”

　　 将商知秋揽紧了些，背对着魏王，孙九泉淡淡开口：“得饶人处且饶人——”

　　 “哦？”

　　 同样背向孙九泉，魏王不急反笑：“为何？”

　　 “我与自家下人的事，莫非还要孙将军置喙？”

　　 方才那一剑并未刺中，而是点在侍卫左肩肩头。径自手握青锋，魏王并不作罢：“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下人冒犯了我，便该罚。孙将军一个外人，莫非也要涉足，淌这浑浊之水？”

　　 “水至清则无鱼，世间之水，何来清澈而言？”

　　 孙九泉也不回头，径自一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下人冒犯王爷，是下人不知礼数为何物，而王爷对下人动手，确是王爷将自己——看得轻贱了。”

　　 “啊……”

　　 “你看他笑得，鬼啊……”

　　 孙九泉勾唇的一瞬，周围人尽皆吓得呆住。半晌回过神来，眨眨呆若木鸡的眼，周围百姓开始捂着嘴巴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哼，刑不上大夫，说得好。”

　　 魏王蓦然一笑：“孙将军一介儒将，文武之道，无一不通。本王佩服，受教了。”

　　 “唰！”

　　 长剑入鞘，发出一声龙吟，魏王收了剑，看向方才冒犯自己的侍卫，却见那侍卫也正笑看着自己，一脸漫不经意云淡风轻，而那硬朗的眉宇间，却带着与粗犷面容颇为违和的轻蔑与讥嘲。

　　 哼，小人得志。

　　 “不愧是孙阎罗，定了谁的死期，便不会让他多活一日。”

　　 心里不屑想着，魏王口中赞叹，对孙九泉钦佩有加：“如此，本王倒也心安。失道寡助，染血之事，本王不便染指，有劳孙上将军费心了。”

　　 “回府。”

　　 握剑在手，魏王悠然转身，缓缓走向坐骑翻身上马，当先策马而出，一众侍从一一调转马头紧随在后，一行轻骑向着来路行去，很快消失于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