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漠上远行

　　 中原，漠上。

　　 广漠无垠，人迹罕至的千里尘沙之上，颇为少有地行着一队兵马。

　　 兵马之中，两人并排或走或骑，无论人马，步伐因着劳累虽有凌乱，却仍能看出在勉力保持整齐，紧跟面前兵士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跋涉在茫茫荒野之中。

　　 “孙将军，”见身后兵士皆已疲惫，万军之首，云国君主御马而行，显然已经懒得催促胯下白马，任由马儿疲惫地挪着步子，“走了好几天，我们休息一下吧。”

　　 “这么多天没休息，大家已经没有力气了。”

　　 可怜他这匹马，品种优良日行千里，深一脚浅一脚没日没夜走了几天，居然显出前所未有的狼狈。都说西域金马耐力非常，累成这个样子，当真丢人：“让大家歇一歇，吃些东西吧，人是铁，饭也是铁，铁不吃铁，不是要饿死了？”

　　 “人是铁，兵刃也是铁。兵刃需要饮血，血，便是兵刃之食。”

　　 高高骑在马上，孙九泉与云国君主并辔而行。胯下战马气势雄然喷着鼻息，虽是疲惫，却仍坚持迈着步子艰难走着，一步一步甚为坚定。同为千里良驹，相较于云国君主那匹白马，精神却是好得太多。

　　 “相比于食水，生为兵刃，尤是饮血更为重要。我带的兵，都是兵刃，啖了肉，便是吃饭，饮了血，便是饮水。”

　　 “既然阿洛君主觉得他们累了，”孙九泉唇角蓦然一勾，“不如就让他们杀几个人，饱食一顿吧……”

　　 “哐啷！”

　　 话音未落，云国兵士已经拔出刀来，战战兢兢对着走在身旁的弦月军众人，心惊胆战眼皮直跳，疲饿交加的面容一时之间更为苍白。

　　 “哈哈哈！”

　　 正当弦月军兵士一脸懵神地瞅着突然拔刀的云国兵士时，空中突然爆出一声大笑。看着惊恐万状的云国兵士，孙九泉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当真信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手因着激动勒拽着马缰，孙九泉另一只手却捂着腹部，竟是笑得肚子都疼了：“你看他们那怂样……哈哈哈……那么好骗……笑死我了……哈哈哈……”

　　 “大铁……你看他们……”稍微缓了缓，孙九泉喘了口气，仍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甚么都信……蠢死了……哈哈……”

　　 “哈哈哈——”

　　 应和着孙九泉的笑声，副将紧接也跟着大笑，一声豪迈穿云裂石直上九霄，直震得所有人的耳朵一并嗡嗡作响。

　　 “……”

　　 “将军说这些，就只是为了开玩笑？”

　　 左边耳朵仍自耳鸣，看着眼角犹带泪痕的孙九泉，云国君主满面阴沉：“君无戏言，孙将军如此戏弄本王的士兵，也太过分了些……”

　　 “阿洛君主若是不信，便算不得过分，阿洛君主当真信了，也并不算逾矩。”

　　 一旁徐舟弼骑在马上，依着马儿缓缓行进，任由弦月军兵士满面不解，云国大军惊恐万状，自家将军哈哈大笑，却仍云淡风轻无动于衷，自始至终置身事外，此刻终于开了尊口。

　　 “将军官拜上将军衔，官至一品，又被圣上亲封阎罗，云国既为臣属，阿洛君主，便与将军同为一品朝臣，互相开句玩笑，总不打紧。”

　　 众人面上皆是狼狈，唯独徐舟弼一张面容清清爽爽，莫说面不染尘，便是一袭皎洁白衣，也未沾染半分沙尘，整个人飘然若仙，当真如白衣仙谪一般，不染一丝尘埃。

　　 “快些赶路，”打马上前，孙九泉走在最首，双腿夹紧催促胯下黑马，“日落前赶到坞城，才能有吃有住。不然，真要忍饥挨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