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想追去问个究竟,可是眼下的李佑白一副冷淡得不愿多谈的模样。
但好在,他已经回来了。
周妙伸手合上了窗,闷闷地躺回了chuáng上。
她闭上眼想睡,可半天都睡不着。
正当她准备起身,去问个明白的时候,门扉一响,她扭头一看,来人正是李佑白。
他换过了衣袍,只着素白中衣和黑绸裤,肩上披着白氅。
身上再不闻血腥,唯有温热的水汽。
周妙惊讶地见他径自揭开锦被,躺到了榻上。
她原以为他今晚不会理她了。
“陛……”
她一开口就被李佑白突兀地打断。
他按住了她的双颊,她动弹不得,可这一吻除了缠绵,分明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整整三日不见,或许是有些想念。
她的唇舌发麻,浑身愈发沉重,仿佛有崇山峻岭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周妙忽觉今夜的李佑白尚还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她不晓得他这三日间究竟做了什么,可是料想也不是什么岁月静谧的好事情。
他身上除了温热的湿润气息,其实已再无旁的气息。
可是,周妙还是奋力地推开了他,盯住他的眼睛,问道:“你杀人了?”
李佑白一愣,面不改色道:“未曾。”话音刚落,他又急不可待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周妙恍恍惚惚间,却觉内心稍定。
直到李佑白贴着她的耳朵含糊低语一句。
周妙不禁脸色一变,道:“我不。”
李佑白却已牢牢握住了她的右手腕,劝道:“好妙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我不懂。”
李佑白低笑一声,附耳又道:“好妙妙,你帮帮我。”
那语调轻柔,声似靡靡,周妙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忘记了要挣脱。
月色下,李佑白的神情柔和若泠泠水光,他温热的额头贴上了她滚烫的脸颊。
他的鼻息近在耳畔,周妙一面觉得羞愤不已,一面却又觉得他此刻的神情尤为新奇,宛如林中野shòu收起尖利爪牙,忽而露出了自己柔软而脆弱的肚皮。
任人予取予求。
薄云被风卷去,月华澄净,投进轩窗的光一时亮,一时暗。
不知过了多久,周妙真的累了,将庆王抛在了脑后,昏昏睡去。
*
隔天,他们便启程往池州行。
车行极快,沿途几无停留。
战事吃紧,南越人一举攻下了拓城,池州转眼已是陷入了战火。
拓城不是一座大城,但城中的数千流民往北齐齐涌向池州府,而简青竹被困在了拓城。
她怕极了,不晓得事情为何忽然往最坏的情形变化。
在船上时,傩诗云没为难她,他们一路沿涟水疾行,到了池州才换作陆行。
只是此际南越人qiáng攻了拓城,傩诗云并没有再带着她再往南越而去,反而将她qiáng留在了拓城。
简青竹想走也走不成,突遇战事,更是身不由己。
阿果还在他们手里。
傩诗云说,阿果也要来池州了。
简青竹欲哭无泪,起初她只是想悄悄地带着阿果离开,走得远远的,远离皇权,远离纷争。
可是如今的池州,俨然是争斗的中心。
简青竹在拓城等了三日,终于见到了阿果。
他看上去比之大半月前,瘦了也黑了。他的目光依旧呆呆傻傻,但是见到她的时候,竟然将她认了出来。
“简太医。”他唤她道。
简青竹扑将过去,正想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时,却被傩诗云的护卫生生扯开。
傩诗云道:“人,你也见到了。那一本你从四十二所拿到的医书也该jiāo出来了。”
简青竹嘴唇轻抖,望向傩诗云。
傩诗云扬唇笑道:“简太医难道忘了?你们一家人难道就白白死了?你不想报仇么?”
简青竹闭紧嘴巴不说话。
傩诗云大笑道:“你是糊涂虫么?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知道谁是你一家的仇人?”
四十二所这些年可没少帮孟仲元料理差事。
简青竹双目通红,怒瞪向她。
傩诗云复又道:“你那大哥与昭仪私通,死在宫里,不冤。孟仲元指使人轻而易举地杀了他。难缠一点的是你爹,对不对,他是不是发现了其余别的不得了的事情,还写进了医札。”
简青竹立刻想到了她翻到的缺了书页的医札,上面前后书页,的确是阿爹的笔迹。
她开口问:“在你手里?”
傩诗云笑道:“在孟公公手里,可是孟公公太不小心了,被孟侍郎偷偷藏了去。”
简青竹瞪大了眼:“那你知道阿果他……”
“他不是大菱皇帝的骨肉,对不对?”傩诗云眨了眨眼,“李佑白是不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