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就是,快些休息罢,时辰不早了。”
慕老爷再三催促,可葛氏仍是激动难耐,丁点儿睡意也无。
“你去睡吧,我好生琢磨琢磨。”
“唉……要听劝,不好好睡觉回头又得头疼,又得喝苦汤药,还得棠生亲自来照顾你,最后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可我睡不着,那感觉太奇怪,就好像……就好像我又遇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好了,大不了明日我陪你见一见她。”
得了应允,葛氏才肯乖乖去睡,到了第二日又起了个大早,特意叫人打马下山采买了些新鲜的食材上来,亲自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院子里饭菜的香味传进来时,顾婴娘才迷糊的睁开了眼。
“你闻,是不是肉香?”有了昨日的教训,顾婴娘说话特意放得极轻。
“当是隔壁老夫妻做的饭菜,馋了?”
“才没有!”
有也不能承认!
“傻子,想吃什么,阿哲帮你做去。”
搞得她就跟个智障一样就知道吃!顾婴娘颇为不满,道:“寺庙里的斋饭应付一下就成了,我很好侍候的好吧!”
李云哲只轻笑着点头,正准备去取斋饭之时,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姑娘,起了吗?”
两人面面相视,而后她
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
“大娘一早叫从下山买了些新鲜的,随便做了几个菜,咱们一道儿吃一点,你洗漱好了就出来,啊?”
“不……不用了大娘,你们吃吧,我们俩自己解决就好了。”
“不行的,一定要来吃,大娘特意为你做的,怎么?莫不是嫌弃大娘?”
“……”
原本并不相熟,却硬是被人如此热情的邀去吃饭,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好似有点不大合适,于是从行李里头翻出个新做的荷包来,权当是谢礼。
顾婴娘不知道在这寺庙里吃肉会不会犯了菩萨的忌讳,可看着席面上那一大盆一大盆的大鱼大肉,她还是惊了一把。
“没事,安心吃,这寺庙就是我们出银子建的,搁这做点吃食,菩萨也管不到的。”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老妇人笑眯眯的道。
“呵呵……”何等的尴尬??
“您手艺可真好,要是您不嫌弃我这荷包绣得丑,还请收下。”
反正她也不能在这庙子里再整出这样一桌大鱼大肉来回请,又不想欠人家人情,也不想讲什么客套的话。
不想老妇人也并不推脱,爽爽快快的就将那荷包收下,仔细瞧过之后便爱不释手起来。
“不瞒你说,你这荷
包的样子花色,我是真喜欢,家里头还收藏了一只差不多的。”
“您喜欢就好,我这……和您收藏的那只比不起,随便用用就好了。”
可老妇人将手里的小荷包看了又看,却是连连摇头。
“不对啊,我怎么觉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姑娘你从前可识得一位姓钱的绣楼老板?”
可不就识得吗!
“贱内从前家贫,给一位钱姓老板绣了百十来个荷包,后来大多都被哄抢一空。”李云哲颇为自豪,顾婴娘早前那一批绣工,早就被识货之人高价购得收藏起来了,这二位兴许还是其中之一。
“哦?真真想不到,那样精妙绝伦的绣工,竟是出自一个豆蔻少女之手!”
“……”
这……夸得略为浮夸了些,顾婴娘脸皮薄,有些不大适应。
“想必姑娘从前吃过不少苦吧?”
四人围坐一桌,可话里话外都是围绕着顾婴娘一个,李云哲听出其中蹊跷,心想莫非这二老察觉了什么?于是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到了慕棠生那里。
说起慕棠生,慕老爷显然颇为自豪,话头自然就被带过去了。
“说起来,我们棠生还有个妹妹的,只是不巧的是,十几年,那孩子同我们走散了,走散的时候身上也没
有什么辨识度高的物件,只件玉佩。”
老妇人硬生生将话题又扯回来,还从怀里摸出一只玉佩出来。
顾婴娘一看,便惊着了。
那玉佩,她其实也有一只,只不过她的那一只,是嫂嫂留给她的,当初刚刚和离之进处理艰难,她便将那个给当了,后来竟忘了赎回,如今过了这样久,只怕早已寻不到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认为自己同这件事有什么牵扯。
世间相似之物何其之多?
故而也不多说什么,只淡笑着说了些安抚的话。
“唉,老妇人找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闭眼前寻到我那可怜的孩子,这些年还不知道在外头吃了多少苦头!”
提起伤心的往事,老妇从泪水连连。
顾婴娘也不知如何回应,因为她知道,在真正伤心的事情面前,语言上的安慰往往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