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周映雪当了多年的官家小姐，内里十分高傲，下人在她眼中也就比牛马强那么一些，因为他们能说话。

　　 杨婆子年纪虽然不大，可手边的活计并不轻松，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苍老了许多。周映雪自诩是个美人，最看不得这种行将入土的，一张脸又黄又皱，像风干的橘子皮般的老妪。于是不耐烦地说：“你是哪个，找我有何事？”

　　 杨婆子做了下人多年，什么样的主子没有见过，什么样的白眼没有挨过，虽然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可这面上是一点儿也不显的，不但没有变脸，还笑地愈发灿烂起来，那脸上的皱纹刺得周映雪眼睛发疼。“回夫人的话，老婆子是外院的，夫家姓杨，您可以叫我一声杨婆子。”

　　 听到杨婆子喊她夫人，周映雪的脸色好了些，不过看着这张脸还是没有什么好感，“你刚说跟小香说，有关于泽哥哥的事要禀告我，是什么，快说吧！”

　　 “这……”看了眼小香，杨婆子有些犹豫，“夫人可否屏退左右，老婆子有话要单独与夫人说。”

　　 “小香，你先下去吧。”杨婆子眼中的贪婪，周映雪并未漏看，有所求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危险性。

　　 看小香出去之后，杨婆子抓紧机会说道：“夫人许是不记得老婆子了，老婆子却是要好好谢谢夫人的？”

　　 “哦？说说看。”周映雪明摆着承认，确实对她没印象。下人于她，跟牛马差不多，谁会记得牛马长什么模样。在她看来，下人就分成两种，得用的和不得用的，用过的，也暂时属于不得用的了。

　　 “不知道夫人还记得不记得，您入门之前，曾经给那位夫人递过口信，去孙氏酒楼一见，那口信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传的。后来，蒙您不弃，我儿给收到周府铺子里去做了个小管事。”

　　 “哦，是那回事啊。”周映雪点了点头，表示有些印象。哼，当初那个黑锅慕容瑶可是背定了的，没有了传话的人，谁看着可怜，谁就是被动的那方。想到这里，周映雪就有些来气，现在的慕容瑶怎么好像突然有了手腕了，反而是她处在了下风：“你要说什么便说，干嘛转弯抹角的？”

　　 “是这样的，夫人，您在内院休养，许是不知道。将军今日出府去了。”

　　 周映雪冷哼一声：“说了半天，你就是要告诉我夫君出府去了？哼，这有什么稀奇的。夫君是个男子，总不能跟个内宅女子似的，天天窝在府里吧，总要出去交际的。”

　　 “夫人哟，这将军去的地方，可大大的……不对呀！”杨婆子说话那调子，颇有些吊人胃口的调调。

　　 “怎么个不对法？”

　　 “将军他……去了城北的庄子。”

　　 “好好儿的，夫君去庄子上干嘛，莫非是那儿风景好，他前去会友？”

　　 “夫人您不知道？那位……”杨婆子指了指芳菲苑的方向，“便是在城北的庄子里思过呢！”

　　 “你说什么？夫君去城北的庄子，是去见那贱人了？”这动作一大，周映雪的肚子又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可不是，将军今天一早，换了那一身衣服哟，那个什么玉什么风的，真真就像天上下凡来的神仙一样好看。然后就去了外院马房，问了小贺，就是那天送夫人去庄子上的那个马夫，问夫人是在哪个庄子上，怎么走，然后骑着匹马就出门子了。这可不是，就是去见那位了吗？”

　　 周映雪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根，浑身都气得颤抖，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慕容瑶那贱人就是以退为进，都去了庄子上了，还能把夫君勾去。可恨泽哥哥居然没有看透她的把戏，她辛苦躺在床上安胎，忍受这样……的味道，他却出去风流快活，他怎么对的起她？

　　 杨婆子看着周映雪脸色逐渐苍白，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她儿子既然已经在周府的铺子里当差，她自然就是在周映雪这条船上的了。周映雪受宠，她杨婆子给她帮了忙，这位是会记得她的好的吧？于是斟酌得开了口：“夫人您就甘心？您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好不容易进了府……”

　　 “不甘心又能如何？”经过这次，周映雪算是知道了，她要在这个家站稳脚跟，只能先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儿子，她才能有底气。这孩子要保住，她便只能待在床上。公孙泽要去哪里，要去见谁，她又如何能拦得住？

　　 杨婆子去门口、窗子都张望了下，而后跪伏在了周映雪面前：“老婆子愿意为夫人效劳。”

　　 “就你？哼！”周映雪觉得自己得有多愚蠢，才会在一个外院的婆子面前失态。

　　 “夫人容禀。老婆子有用没有，夫人试过不就知道了。若是出了差错，老婆子愿意一肩扛下……”而后看着周映雪的眼睛说：“只求夫人好好待我的儿子，让他一生平安富足。”

　　 “原来你是为了你儿子。”周映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软了几分。

　　 “正是，老婆子已经半截子入土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了。”

　　 周映雪并不关心别人家的儿子成器与否，她关心的是：“你，打算怎么做？”

　　 “夫人，此时正值秋季，天干物燥，便是哪里走了水，那也是天命所归，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