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旁,他昂头一笑,苍白的脸上因酒气上头浮现了两抹淡淡的红晕,争先恐后的赶来了搅黄了宴会,他们不想得到的东西,也不让自己去得到!好霸道的兄长,好霸道的道理!“二哥,我只怕是喝醉了,走不得路了!”
“啧!你身体不好,喝那么多酒做什么,让沈将军派顶轿子,二哥送你回去!”
“这是自然要的,管家,去备三顶轿子!”
三顶,沈客是顺带着把宁承幼也算上了。lanlanguoji.com
一直沉着脸冷眼旁观的宁承幼冷哼一声,扭头避开了宁致远卖醉宁朝戈扮演好哥哥的一幕与沈客道:“沈将军,我就不用轿子了,今日好好的宴会闹成了这样,我替大哥向沈将军赔个不是了。”
“唉,使不得使不得,是沈某没有尽到主人之宜,还坏了大殿下的兴致,该是沈某赔罪才是!”沈客抱拳躬了躬身,煞是真诚!
“今日没能让诸位尽兴,妾身实在是惭愧,这酒席还未用,二殿下就要走么?”这还是陆湘雪与沈客成婚之后的第一次宴请宾客,她这个做主母的今日特地让杜依依成为瞩目的焦点,却没想到这焦点聚焦过了头,自己苦心安排的宴会被搅得一团糟,弄得沈客没面子不说,还连得自己担了一个不会持家治家的名头!这个杜依依,实在是让人气恼!
“老四已经喝醉了,我得送他回去,这酒席,下次沈将军就去我府上补上吧!”宁朝戈早就夺了宁致远的酒杯将他搀扶了起来,宁致远是有几分醉了,但还不至于是神志模糊,听宁朝戈拿自己做挡箭牌,正是低着头的他就嗤笑了起来:“二哥事务繁忙,就不劳二哥了,沈将军,还是你差个人,送我回去吧!”
“沈将军,那我就先行一步了!”瞥见此情此景的宁承幼嘴角抽动了一下,厌恶的连忙与沈客抱了抱拳,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宁承幼一走,又有一些人开始请辞离去了,宁致远是势单力薄,余下的人里除了一些才子还有一些未依附皇子党派的公子哥,就全是宁朝戈的人了!
“哪里要麻烦沈将军派人,我顺路送送就是了,沈将军,走了!”人去了一半,宁朝戈也无心再留,拽了拽沉重的宁致远,命他的贴身侍卫搭了一把手,就抬着宁致远走了!
宁朝戈的那些人,也先后随之离去。
方才还是热闹比花好看的园子里,煞时就安静了下来,几位皇子都走了,这酒肯定是喝不成了,有几人看着势头不对,也寻了一个借口走了。
“唉!多好的汾酒,沈将军,你可得让我捎带几坛子回去才是!”人都走了,张景也不用顾忌直接拿起一个酒壶就放到了嘴里灌了起来。
“今日招待不周,你若是喜欢,稍后我让人送些到国舅府!也算是表达沈某的一点歉意了!”
“颜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陆湘雪错愕的盯着花丛里的身影,方才的人群里并没有颜行禄,原来是躲在了这里!
“拾花,都是难得一见的牡丹品种,它们的花瓣可是大有妙处!”颜行禄闻声抬起了头,扬了扬手中的两片花瓣。
“看不出颜公子居然对这些还有研究啊!”陆湘雪方才没了风头,心觉此时正是夺回一些立场的时候,拾花这等风雅事她也做过,所以自认还是与颜行禄有些共同话语的!
“陆夫人面前,颜某可不敢卖弄,只是觉得花落红尘太可惜了一些,想收回去给我家妹妹。”可颜行禄却没有按着文人的那一套风雅接话,他拾花不是为了葬花,而是前两天他那个妹妹就天天与他念叨着想做香囊没有材料!
“哦!原来是这般,颜公子对颜小姐兄妹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啊!”陆湘雪呵呵一笑,似乎是格外的开心!她怎么能不开心呢,颜行禄这番话这番举动,对她来说,正是可以利用去糗一糗杜依依的!
“哪里哪里,沈将军与杜姑娘,还不一样是兄妹情深羡煞旁人,有人说修得五百年,才能生在一家成为亲人,这么不容易的一世情缘,岂能不珍惜!”
杜依依起初觉得颜行禄该是一个圆滑的人,可这一番话,圆滑里却透出了一股子书呆子气,他在借亲人亲情难得在藉慰自己,借生在一家讽刺方才宁诚宁朝戈那一幕,又似乎是在借此提点陆湘雪!
事情哪里是他想得那么完美,世上的人,哪个不是认为亲人天生,亲情是最好获得的东西!越是容易获得的东西人们越是不珍惜,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间惨剧家庭崩散,亲情,有人惜之如命,有人弃之如敝履,这呆子,还真以为自己搅黄了这宴会只是还眷恋着沈客么?
“杜姑娘笑什么?”杜依依的笑,让颜行禄大是不解。
虽是呆了些,可还是一番好意,两个月了,在冷漠而陌生的世界里,还是第一次有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好意与自己提点这些,她不是一个不讲情理的人,是好意,她就会收下他的好意。“昨日旧人早已逝,颜公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杜依依,不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傻事了!”
昨日旧人早已逝,杜依依的一句话,颜行禄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他是太尉颜柳之子,生在 ,天生的就比之将门侯门达官显贵之门的人要多了几分多愁善感,杜依依这一句话,他听得既是心酸,又是心喜,心酸的是一段真实的爱情死去,心喜的是杜依依苦海回头。“杜姑娘能想开,实乃幸事!颜某不多叨扰了,沈将军,告辞!”
“代沈某向颜太尉问好!”颜行禄不是官场上的人,沈客对待他也不似别人一般拘谨,颜行禄抿嘴一笑应了句好,大步阔阔带着一香袋的花瓣与满腹的惆怅,离开了园子!
哼!陆湘雪贝齿咬朱唇,心中如蚁虫过境一般瘙痒难受,这两人,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提起那么一档子事,这不是存心在与她难看吗?难不成那事杜依依还占了理?还偏偏一个说晓之以情一个坦然处之,不要脸!偏偏她的丈夫,今生往后的依仗,这个时候,却是半句话都没有!好,一个是怜香惜玉,一个是兄妹之情爱之深切,她倒是夹在中间左右前后不是人了!
颜行禄走后,最后那八九人也三五成群的离开了,沈客念着今日有失礼数,立即让管家把几坛子汾酒封好送去了国舅府,又让陆湘雪去给各人备一份致歉礼,陆湘雪虽心中有气,但也不好这个时候发出来,只能忍着气备好了礼,差人一一送去了各人的府上。
花开依旧,眼看着酒席铺开,眼看着群宾欢乐,眼看着人去园空,这一天,幸好!险中得偿心愿!昨日旧人早已逝!昨日的杜依依早已经死了,她,不过是占着杜依依这副躯壳的迷路人罢了。
从宾客离去之后,沈客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就是说话的时候也没半句话,憋得陆湘雪只得把想说的一番话继续憋在了心里,杜依依行动虽有不便,但也可以下地行走了,宾客散去后,她就让香草将那滑椅收了起来,从今天开始,她用摆脱一切外在力量的支持,靠自己,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今日的宴会虽然散了,但她也知道陆湘雪不可能会就此打消这个念头,这几天,该是会有几个人到沈府提亲了,她该要如何避过已经恼羞成怒的陆湘雪,让沈客推了这些人?沈客虽对杜依依没有爱情,但那份兄妹情是真的,就算是生了那档子事,沈客也该是想让她嫁个好人的!只要把持住了沈客的想法,陆湘雪暂时不足为患!
第十四章:皇宫夜话
昨晚,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嫁就嫁天家子,今日,她看到了沈客为之做出的努力,而她也不顾后果的破坏了沈客的努力,宁诚宁朝戈宁承幼她都不担心,她只是担心,那个药罐子四皇子!
一个深受皇上宠爱却半条命悬着势单力薄没有党派拥护者的皇子,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皇上现下最器重的臣子演上这么一出戏来刺激他的兄长们?这个假设实在是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宁致远向来就是远离朝政的,皇上也没有让他插手的心思,与他的那几位兄长为难对立,对他没有一丁点的好处,当然,他是可以仰仗着皇上的宠爱为所欲为,但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宁致远可一点都不像傻子,他可是精明得很!要知道他若是为所欲为必然会惹得皇上不喜,要是没了皇上的宠爱,他那几位兄长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一个母妃早死又是一身病的皇子能活到今日,一方面是有皇上的照顾,但另一方面也表示宁致远这人也有几分心机,他不可能做对自己没有一丁点好处而且是弊处一大堆的事情,若是假设这是他陪着沈客演的一出戏,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沈客给了他宁愿得罪兄长的好处!如若不然,就是他,真的是有了那份心思!
她当然是愿意宁致远只是与沈客合谋在演戏,今日虽对宁致远的印象改观了那么一丁点,但对于她心中的那个人,却是远远够不上的!她的夫君,不能是一个野心家!
月凉如水,已经是深秋了,夜里更深露重,有时还会起舞,黑夜里的大雾,能彻底让人的眼睛成为装饰,让天地归于混沌!
黑夜,白雾,有一盏昏暗的孤灯,映出了一团洁白浓重的影子。微弱的灯光所触及到的末端,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慢慢逼近。
“消息可属实?”
“一连三日,都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必定属实!”
“我知道了,你再帮我去泾城查一件事!你替我去查查,当初还只是骑兵营校尉的沈客,是如何与杜依依相识的!”
“偌!”
黑衣人机械似的用力点头,飞速离去。
大风起,白雾缭绕,一点孤灯再耐不住风大露重,熄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已暗下去的雾里,低沉厚重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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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笼罩,天地失色,万家灯火余有星星点点,只有京城最北端的那一处红墙青砖的皇宫,还可以在浓厚白雾里看出几道红红绿绿的墙垣翠瓦。
宫墙之中,灯火稀疏,在这瑟瑟秋风之中,备显寂寥。
“皇上,早些歇息吧!”
一位已经洗去铅华黑发披肩的妇人,正拈着兰花指拿着一根尾端离着一支银凤首端却已经被烛火燎烧得发黑的银钗子在撩拨着有些歪了的烛芯!妇人身着一身杏黄色的交领锦缎寝衣,寝衣宽大,很是熨帖的贴在妇人的肩头上,衬托出了妇人姣好的身段,那脖子下的显露的锁骨,更是让她看着更是清瘦柔弱!大风起,吹着熨帖在身的寝衣拂动了起来,在女子抬着的手臂上挂着的宽大衣袖更是飘飞了起来,烛光映在衣袖上,照出了那两只用金线绣出的金凤,流光溢彩,时隐时现。
“这些事让那些奴才做就是了,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我看完了这些折子就去!”宽大的楠木椅上坐着的男子垂首看着手中的折子,神情凝重,这宽大的椅子,足以做下去七八人,但除了他跟有他许可的他的几个女人之外,没人能坐上去,这是一把天下人都想坐一坐却坐着最难受的椅子,后不着背,左右够不着扶手,正危襟坐,时时担忧史官的评论,时时要三省吾身,生怕做得不够好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从他坐上这把椅子开始,他就过着这也朝五晚九的生活,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一个英明的名声!
他今天的折子,都只是一些闲琐的事情,所以他也处理得快,要是换了往日,这么多的折子,他可得批阅到大半夜才行。
“都不让朕省心一点。”放下手中的折子,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恼怒,却又不知道该向谁恼怒,想着,就觉得有几分沮丧,摇摇头,也就只能拿起笔,批了几个字。
大风狂躁,吹着书案上的宣纸翻飞。
“书如海。”
门外一直侯立着的公公匆忙入了内,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把窗户关了关了,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他恼怒一掷手中御笔,点点朱砂溅落在桌面上,洒在了白色的折子书页上。
名叫书如海的公公颤颤兢兢的应了一句诺,蹑手蹑脚的转身走到了窗户前关上了窗户,寒风拂面,吹着他额头的热汗乍然冷却,吹得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他本是早把窗户关上了的,皇上说闷,就又打开了,书如海是服侍了皇上许多年的老人了,皇上的脾气喜好他都摸得很清楚,他很明白,皇上只不过恼了没人撒气,拿着自己撒撒气罢了,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吓得出了一身的热汗,君心难测,在皇上手底下当差,谁不是时时刻刻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今日那个好事的御史递上折子的时候,他就料到了皇上会有这样的反应。
“皇上,风大,添件衣裳吧!”妇人拿起了衣架上的一件绒毛大氅,披到了他的肩头。
“陈妃,别陪着朕熬夜了,去睡吧!”
这个面目慈善娴静的妇人,正是后宫四妃之一的陈妃,陈妃未有子嗣而能位居四妃,足以见得皇上对她的情谊深重。
摩挲着德妃的手背,皇上的又是一声长叹,许久才徐徐说道:“他们几兄弟,总是不让朕省心,连着致远这个孩子也去凑热闹,哎……”
陈妃垂眸敛睫,轻声换了一句皇上,目光触及到折子上朱砂漫撒的狂草字迹,她眉头一跳,瞬而又是柔和了下来:“皇上,他们都长大了,难免都会有些想法,怪不得他们。”
“你啊,总是这样护着他们,哎……若是锦和还活着,该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年纪了!”今夜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