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看着认主呢。xiaoshuocms.com”确切的说法是认人,大伯你人品不够,一定是这样,恩恩。
“这忘恩负义的牲畜。”车夫险险避过白马的攻击,心有不甘地朝着马催了一口,“罢了罢了,就当我今日多管闲事倒霉了。
秋瑶见车夫骂骂咧咧地准备驾车离开,心知这马夫实质上是在责怪自己,连忙上前陪着笑,“您等会可以和我爹多要一些钱,就当我赔偿您的损失。”
车夫这才作罢,向秋瑶道过谢之后驾车离开了。秋瑶无比开心地拍了拍马头,随后打算把马拴在医馆前面的一棵树旁,谁知那马梗着脖子就是不肯,秋瑶无奈,只得把它留在了门口,自己走进了医馆。
第二十章 地图
一进入医馆大堂,里面的人就待秋瑶如座上之宾,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弄得秋瑶心中警铃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此外秋瑶还发觉那名端茶的童子频频对自己暗送秋波,而且还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秋瑶看着无比的纠结,终于忍不住问他究竟想说点什么。
没想到那个含羞带怯的孩纸一开口就是一大通的溢美之词,秋瑶听了半天才明白才听懂他是在说自己先前在茶馆的英勇事迹,这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对她格外尊敬,她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少顷,医馆的医师从内堂走了出来,秋瑶赶忙迎上去询问伤者的情况,那医师朝秋瑶拱了拱手,态度十分友善。
“伤者伤势过重,老夫已尽人事,那人能否醒来还需看天命。”
秋瑶闻言心里一沉,“那是不是说他很有可能会死?”
“谢姑娘稍安勿躁,一般人受此重伤通常挺不过半个时辰,而此人被送来时尚且一息尚存,可见其意志过人,应该能熬过这一关。”
秋瑶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一名小厮从门外进来,说是谢老爷催小姐快些回去。秋瑶知道古代的医馆通常都没有住院部,她不可能把那个半死不活的少年丢在这里。
那医师看出秋瑶心中所想,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谢姑娘要是放心不下,老夫可以派人将其抬到贵府去。”
秋瑶闻言大喜,连忙打发小厮回去让人腾出一间空房来,随后又叮嘱他叫谢老爹准备给医馆的酬金,不料那老医师却出声制止了她。
“谢姑娘是深明大义之人,老夫本来就是一介医者救人乃是本分,能为谢姑娘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已是深感欣慰,姑娘无需再付酬金。”
还有这种事情?秋瑶既讶异又感激,再三向那老医师表达了谢意,这才拜别馆内众人走出了大门,见先前那匹白马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树旁望着大门的方向,秋瑶不禁心生爱怜,走到它身旁拍了拍它的脑袋。
“乖,咱们把你主人带到我家里去疗伤。”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医馆人员将那少年抬到了一辆马牵着的板车上,秋瑶骑上白马,不紧不慢地尾随其后,向谢家前进。
到达谢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秋瑶下马时恰好看见谢老爹带着人不让人把那个受伤的少年抬进府中,不禁再次心生不悦。
“爹,这人我救回来的。”
“我知道。”谢老爹浑身的王八之气顿时大涨,“你一个即将嫁人的姑娘,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男子成何体统。”
“可是这攸关他人性命,”秋瑶郁卒,自己和这些迂腐不堪的古人完全无法沟通,“我要的房间准备好了没有?”
“家中没有多余的房间。”谢老爹鼻孔朝天,一脸傲慢。
“他可是身受重伤了的!”秋瑶暴走,转身对着身旁的医馆人员说了句“请随我来”,便无比霸气地在还未回神的众人面前走进了大门。
“你……”谢老爹气得够呛,却并未叫人追上去阻拦,秋瑶刚松一口气,却在走近自己房门前被谢二夫人和她的两个丫鬟拦了下来。
“使不得使不得,要是被景府的人知道,这婚事可就吹了!”谢二夫人焦急如焚,秋瑶去却只给了她一个白眼。
“吹就吹吧,人命关天,要是景差连着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那他也不值得我嫁过去,”秋瑶说完后把头一转,“把人抬进去。”
那抬人的二人一脸钦佩地向秋瑶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她把人抬进了房内,谢二夫人急得直跺脚,恰好这时谢老爹走了过来。
方才秋瑶的话他全都听了进去,拍了拍老婆的肩膀,缓声说了句“随她去吧”。谢二夫人说的不错,景府的人听说这事可能会想退了这门婚事,但从先前的情况来看,那景公子对自己女儿现在的个性并不以为忤,深知还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的。
只是自己女儿的个性变得如此,对她不知是福还是祸。
差人去谢晋那儿取了两身不常穿的以上,秋瑶厨房煮饭的范大婶进房帮那少年换下被割得四分五裂的衣衫。实际上那少年虽然看着比谢晋年长不少,但是身量却和谢晋差不多,再加上古代男子的服装通常宽松,所以他穿着倒也凑合。
秋瑶刚想让人把他原来的衣服拿去丢了,却无意间看到那割裂处露出一角白色,立马让人把衣服放下出去。
直到房中只剩自己一人,秋瑶才将衣衫拾起,捏着那一小角白色将原本缝在衣内的一块叠好的素帛取了出来,走到烛台旁屏住呼吸把它打了开来。
只见那素帛上渗入了一些斑驳的血迹,但并没有覆盖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张地形图。
秋瑶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回过头看了眼尚在昏迷中的少年,心情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地图画得并不复杂,几个简单的图标,配上一些简略的文字,秋瑶不难看出这是一张山势图,那些曲曲折折的线条,应该就是上山的道路。
山?是那座西陵山,从那少年过来的方向来看应该就是这样。秋瑶将布帛小心翼翼地原来的折痕叠好,走到衣柜旁将其放在了一堆衣物下,刚想在桌上趴一会儿,那恼人的敲门声又极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小姐,二夫人让奴婢送晚膳来了。”
“拿走吧,我不想吃。”其实是在医馆吃了一堆糕点吃不下别的了……
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闷响,继而又是一阵痛苦的呻吟,秋瑶睡意味消地睁开眼,发觉天已经亮了大半,而刚刚发出动静的,正是她昨天救回来的那名少年。
“我的衣服呢?!”那少年虽然受了重伤,吼起人来倒是中气十足,秋瑶顿时不爽到了极点。
“我丢了。”秋瑶走近床,将地上的破衣往床下踢了进去。真是无语,他那样子活像自己在猥亵男童。
“你怎么……呃……”
只见那人脸上脸上顿时青筋暴突两眼瞪得滚圆,似乎想要发怒但又想竭力隐忍,憋红了脸说了句“麻烦帮我把衣服拿回来。”
秋瑶见他还算明事理,又忍得十分艰难,气也消了七八分,撇了撇嘴走到衣柜旁,“里面的东西我帮你收起来了。”说着将地图取出交到了少年手中。
“这是哪里,你究竟是什么人。”少年将地图仔细查看后收好,满脸警惕地望着眼前的秋瑶。
“我就是昨日出游被你扫了兴致的人。”秋瑶不悦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你先在这里躺着,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少年看着秋瑶黑着脸开门走了出去,想到她之前将地图妥善藏好,终是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欠妥,想要出声叫住她道个歉,人却已经走了出去。
那少年调整了下自是,开始打量屋内的陈设来。屋子不大,但贵在精简整洁,可见屋主是个好洁之人,梳妆台上摆放着几件寻常女子惯用的脂粉奁,但从刚才来看那女子并未施粉黛,那张稍显圆润的清秀脸庞并不让他感觉讨厌。
秋瑶端着几碗清粥小菜走近房里,见那少年正安静地打量自己的闺房,不由地撇了撇嘴,将食物搁在桌上,又搬了个椅子在床边,将食物放了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秋瑶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短期碗勺作势就要喂,那少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少年支起上半身想去拿碗,秋瑶却先他一步将碗移开,顺便丢给他一个白眼。
“少给我逞强,扯裂了伤口我又要多养你几日。”秋瑶说完就不由分说地舀了一勺粥往他嘴里塞,少年没辙,只能尽可能地将粥快些吃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秋瑶将东西重新放回桌上。
“在下姓王,单名一个遂字。”回答显然经过了一番斟酌,秋瑶严重质疑这个名字的真实性,却也没再多问。
“在下为人鲁莽,刚才如有冒犯还望顾念海涵。”
“恩,我看你是挺鲁莽的。”打了个哈欠,吩咐一名丫鬟进来把餐具收拾好拿走。同时进来的还有谢二夫人身边的一名丫鬟,说是为那少年养伤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秋瑶冷哼一声没有作答,不料那躺在床上的王遂却说了一句无比雷人的话。
“姑娘放心,在下既然借用了姑娘的房间,日后必当对姑娘负责。”
“你这人说什么胡话呢,我家小姐可是已经许给了……”一名丫鬟语气不善地想要反驳,却被秋瑶一记眼刀唬得闭上了嘴。
“替你疗伤的是城西医馆的医师,你要以身相许找他;帮你换衣服看了你身子的是厨房的范婶,你要找人负责就去找她。你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秋瑶话说到一半,门口的两名丫鬟就已经抬起袖子掩面轻笑起来。
于是,那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王遂就在丫鬟们的笑声中被抬出了秋瑶的房间。秋瑶乐得清闲,无意间觑见被丢在一旁的针线筐,从中随手拿出了一条白色帕子,捏着针线绣了起来,曲线勾勒出一个楚文中的王字,在准备绣下最后一划时忽然回神,双眼愣愣地看着那一个王字,以及那停留在王字右下角的针尖。
秋瑶有些难以置信,心中方寸大乱,猛地甩了甩头,没敢在王字上继续绣下去,而是又在王字的右边绣了数针,使之成了一个憋手蹩脚的瑶字,随后将帕子放进了袖中,一个人走进了院子里。
谢家一非贵族豪门,二非商旅客店,因此并没有专门的马厩,昨日带回来的那匹白马,此时正乖巧地站在院子里最大的樟树下,与旁边的秋千相映成趣。
秋瑶嘴边绽开一抹淡淡的微笑,走上前轻轻抚了抚马头,那白马也极为亲昵地在秋瑶手臂上蹭了两蹭,或许是知道秋瑶救了自己的主人,这马看上去非常喜欢秋瑶。
秋瑶顿时心情大好,决定趁着清晨阳光不算太辣出去溜溜马,昨日因为天色较晚,白马站在医馆外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但是秋瑶这会儿刚在集市入口处下马,便有一名穿着粗布灰衫的老者上前相马,秋瑶记得古代有不少相马高手,于是也停下步子任由那老者在白马身边兜兜转转。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此马是从何得来?”那老者看完马后走到秋瑶面前朝她拱了拱手,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
秋瑶不便明说,随口诌了句式朋友送的,谁知那老者闻言后勃然变色,当着众人的面怒气冲冲地指责秋瑶,“姑娘怕是以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的这匹马吧?此马名为騄駬,乃是当世少有的千里马。只是这騄駬马虽然性情温驯待人友善,但对于自己的主人态度却是与对待旁人大不相同的。此马对姑娘的态度只有友爱而没有半点对主人应有的敬畏与依赖,可见这马根本就不是姑娘所有!”
第二十一章 被劫
伴随着那老者的诘问,周围的人全都自发地聚在一起随着秋瑶指指点点,偶尔有几个认出这是之前在茶楼立功的谢家小姐想为其辩护的,但见指摘者甚众,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秋瑶听那老者言之凿凿地说自己盗马不禁气打一处来,但又碍于不能说出事实,只得跟个真小偷似的努力狡辩,“这马我得来才没多少时日,没有熟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老者闻言冷笑,“能拥有此马者必定不会是寻常百姓,姑娘可否能够说出那赠马者是何人?”
“这位老伯说笑了,谁说拥有好马的人必须是名士?山间隐逸者未尝没有过人之处,既然是隐居之人,我又怎能贸然说出这人姓名,连累其被扰了清净?”秋瑶索性无赖到底,反正这马她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即使说几句谎话也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就不勉强姑娘在众多人面前说出那人的姓名,”秋瑶听见那老者这么说刚想松一口气,却又听得他忽然说了句令她进退维谷的话。“还请姑娘随我到一个人少之处并将那人身份告知在下,在下以人格担保绝不会泄露那人姓名,并且为姑娘当中澄清此事。”
秋瑶听了差一点没气的背过气去,要不是看着这老伯上了年纪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一定会死命地把他往猥琐的方面联想。她大可牵了马直接走人,但须知像先秦这样崇武尚义的时代,声名几乎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声誉卓著之人必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依旧会得到众人的用户,而一个人若是名声臭了,便会难以容于世人。
“那还烦请老先生带路。”秋瑶别无他法,只得先牵了马跟着老者往僻静处走去,一路上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应付老者的问话。
正当秋瑶低着头纠结着该如何应答之时,事情忽然又有了戏剧性的变化。只见走在前面的老者背对着秋瑶捣鼓了一会儿,再回头时对着秋瑶的竟然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孔。
靠之——
“谢姑娘切莫见怪,在下这么做是在身不由己,这马乃是我师弟所有,姑娘可知我师弟现在身在何处?”那男子一脸的诚恳。
师弟?应该就是她昨日就回来的那个王遂吧?坦白的话刚到嘴边,秋瑶却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如果那王遂真有个师兄,为什么醒来后对此绝口不提?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秋瑶顿时心生警惕。
“我与师弟原本是来楚国经商的赵人,不料路经此地时遇到了一群穷凶极恶的劫匪,抢走我二人货物不够还出手伤人,而中间我与师弟失散,这马正是师弟负伤逃离时所乘之马,请姑娘念在我救人心切,将我师弟的下落告知在下,在下和师弟必将对姑娘感激不尽!”
秋瑶一言不发地听完眼前之人破绽百出的说辞,慢慢地拉近和马的距离,抬手往那男子身后一指,“我把他藏在那里。”
就在那人回头去看的那一瞬,秋瑶动作迅速地跨上马背,飞快地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边催促身下的马,一边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这人将她骗到这个没人的地方来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
“吁——”身下的騄駬马忽然失了前蹄,秋瑶整个人没能把握住平衡,整个人从马背上摔倒了地上滚了两圈,心中直呼不妙,但想到自己与刚才那人应该已经有百来米远的距离,重新上马逃走或许还来得及。
正当她准备爬起来重新上马时,一双皂色的靴子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谢姑娘为何要逃?”这个声音……
秋瑶心里蓦地一沉,难怪这马会忽然失了前蹄。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勇气抬起头正视眼前的男子,两番相遇,头一回他是为了救她,这一回却是为了劫她。
秋瑶没再嘴硬,认命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与泥土,看着自己的足尖有气无力地回答,“如果他真是伤者的师兄,伤者不会对此只字不提。”
说话间先前乔装诓骗她的那名中间男子已从后面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跪倒在黑衣男子面前,诚惶诚恐,“在下办事不利,还请副统领责罚。”
“回去之后,自领三十杖责。”黑衣男子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秋瑶被那“副统领”三字吓得不轻,惊慌间又听得跟前之人缓缓说道,“谢姑娘既然不愿把人交出来,那就同我们一道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秋瑶惊恐地抬起头,却发现那黑衣男子并未看着自己,颈后随即传来一记闷痛,整个人便失去意识瘫了下去。
秋瑶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副桌椅,唯一的一面恍惚被厚重的粗布封了起来,逼仄的小屋里弥漫着一种令人躁动的浑浊气息。
确认了四周无人,秋瑶蹑手蹑脚地走下床,走到门边时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谈话声,刚想把门打开一条缝偷听,外头的人却已经察觉到里面的动静,先她一步将门推了开来,秋瑶“哎呦”一声,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开门的人正是先前扮成老者的中年男子,只见他颇为嫌恶地看了眼跌坐在地的秋瑶,语气轻蔑地对着外头的人说道,“这药的分量是不是太少了些,才这么几天就醒了。”
才……这么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