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看舌苔时都在唠叨。hongteowd.com我投其所好,也顺着他话茬海阔天空地瞎扯淡。因此当程铮和向靖闻进来时,我已经和药先生互称“臭丫头”和“轩辕狗剩先生”了。
可见两个惯于耍贫嘴的家伙凑在一起会多么可怕。
程铮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药先生的眼神带着点责备,又伴着些“早知如此”的了然神色:“十一天前,如期体内突然生出一股诡异的寒气,她无法驾驭亦不能化解,掌门师兄用金针封住她的关元、天突、玉堂、巨阙、阴交五穴,而后便交由我日夜兼程带来找你。”
药先生嗯一声:“刚刚切脉的时候就发现了,韩荀跟着我师叔学的那点皮毛总算没还回去。——为不伤经脉,金针封穴最多只能维持十六天,我看她瘦得这小鸡子样,还得再减下去三天。也就是说在后天之前,我得找到治你的小朋友的最佳方法,然后再帮她解穴,按部就班。”
程铮表示理解,又问:“寒气的来历,你可知道了?”
药先生笑眯眯地点头:“自然是知道了。不过若是你也想知道的话,最好先求一求我,让我开心一下。”
程铮面无表情地看着药先生。
我十分钦佩地看着药先生。
今儿个我算是遇到调戏界的前辈了,我还挑着点人看着点场合,他活脱是生冷不忌,见一个调戏一个啊!
药先生兀自倒了杯茶,吸溜吸溜喝着,眼角眉梢带着点若有所思的神色,衬得他开口时便带了点没话找话的意味:“我说,拜师那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咱们也不整那些虚礼,我一不要你磕头二不要你叫我师父,就求你没事来读读我的手札,帮我看几个病人,这都不行?”
程铮干脆拒绝:“没空。”
药先生嘁一声,意料之中的样子:“敷衍人能不能敷衍得认真一点啊?你这样我很伤心的。”
程铮清清嗓子,郑重道:“在下俗事缠身,无暇研习岐黄,加之天资愚钝,恐怕学艺不精,辱没了药王的名号,故而不敢从命。”
“噗!——”向靖闻华丽丽地玩了把天女散花,呛咳一阵之后又拍桌大笑,连脑袋上的银针都被震得簌簌发抖,“程少侠几时也学会说玩笑话了?”
我当然也想跟着大笑,但屋里四个人就数我的辈分最小,又是两边都不能得罪,只得拼命忍着,鼻孔都被我撑大了几分。
药先生呆了呆,突然起身走近几步,弓着腰偏着头地凝视他一会,半晌拧着身子木呆呆地向我求证:“这货是假的吧?”
没待我答话,又含嗔带怨地瞪我一眼:“好好一个闷葫芦都叫你带成了闷雷子,你坏死了!”
我正色:“轩辕狗剩先生,您这么冤枉我,就等着药王谷六月飞雪、大旱三年吧!”
向靖闻再次喷茶。
程铮大概是被他恶心到了,于是皱眉放下茶杯,目光如电地看我一眼,我当即噤声,看他向药先生道:“来历。”
药先生咕哝了一句什么,起身走到向靖闻身后,一边帮他拔针一边道:“她体内的怪异内力是胎里带的,也就是说,是她娘怀她的时候受伤,拖累了她。”
向靖闻带着半个脑袋的银针惊讶地看我一眼,目光中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抓紧时机,冲他挤眉弄眼地调戏一番。向二公子惊讶得长大嘴巴,一副吃惊过度的呆滞表情。
唉,就知道梦想难以照进现实,糙爷们如果连神经也糙,未免就有些美中不足了。
糙爷们的身子流氓的魂,才是洒家的最爱啊。
程铮问:“能不能看出内功是什么来历?”
药先生将最后一根银针扔在桌上,迟疑片刻低头和向靖闻道:“靖闻,不如你先带着如期去歇息吧。叫阿三替她收拾一间房。”
向靖闻笑道:“先生赶我走是理所应当,让这小丫头也回避却是没什么道理了。身子总归是她自个儿的,究竟该怎样,还是她自己拿主意才好。”说着拢了拢衣襟穿好衣裳起身,竟自己先走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药先生:“那我到底回不回避啊?”
药先生眼巴巴看着程铮:“少爷你说呢?”
程铮拍板:“不必了,她主意大得很。”
药先生点点头:“成。”
“是魔教的功夫?”
“内力阴阳不调,五行不齐,应该就是魔教剑走偏锋急于求成的路数,看样子,也和魔教的‘寒冰诀’有六七分相似,但又有些奇怪……寒冰诀是独练阴劲,以热性药物辅助调和,使其不致过冷伤了心脉,若要比喻的话,就像是尚存着冰碴的春水,虽然冰凉彻骨,但短时间还不致要了人命。而如期身上的么……”他耸耸肩,“冰冻三尺,艰涩难流,跳进去就冻成冰坨的那种。”
我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要死啊?
药先生却不紧不慢地扭头瞪我一眼:“摆出这副丧气的表情做什么?我还能让你这臭丫头在我的地盘上变成死丫头不成?”
我倒抽的那口凉气当即卡住,呛咳几声后谴责他:“先生您忒不厚道了!说重要的话时别大喘气啊!”
药先生和程铮齐齐瞪我一眼,程铮看着药先生:“究竟是不是?”
咦,什么意思?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药先生沉思的表情和程铮凝重的面色。武侠世界也是重视起名的风水的,比如为了避免龙套和团灭的命运,门派名称绝对不能和动物沾边,人物的绰号不能太拉风。而武功则正正相反,尤其是各类邪路功夫,名字越嗨的越是厉害货,什么这个**啊那个宝典啊,最典型的就是八荒**唯我独尊功。
——“寒冰诀”?什么时候魔教也走低调路线了?
药先生皱眉道:“虽然有些不像,但也许是她替她娘受过,将内功中的寒气尽数吸收了,所以才较之原来更加阴寒。”
“如何治?”
药先生向程铮安抚地笑笑,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碗吮了一口,端起说书先生的架子向我笑道:“话说魔教现任教主名为东方储,天赋异禀骨骼精奇,二十四岁时已将魔教教主的独门内功寒冰诀练至了第八重,并向白道的烈焰老人独孤氏下战书,二人于华山之巅决一胜负。”
“独孤氏被称为烈焰老人,自然是因其内力走阳刚一路,是寒冰诀天生的克星,东方储想要将魔教发扬光大,就必须先除掉烈焰老人,并确保他的功夫再无传人。”
“当时整个武林都十分关注两人的决战结果,但由于东方储是中规中矩地下了战书,烈焰老人也曾公开声明不许外人插手,因此虽然正道同仁恨不得将这个小魔头杀之而后快,但仍是遵守规矩,袖手旁观。”
我连连点头并暗笑不已:哟西,这两人谁赢都可以改名号了么,东方不败和独孤求败,倒也十分有cp感。
“但自那战之后,两人便齐齐失踪了。东方储消失了一年之后重出江湖,寒冰诀竟练到了第九重,他的气焰因此愈发嚣张,指挥魔教在中原做尽了烧杀抢掠之事,正道这才知晓独孤氏战败的消息。为了百姓福祉,武林各派联手对付魔教,双方缠斗长达三年之久,最终还是正道棋高一着,毕其功于一役,将魔教赶回了极寒之地,然而各门派也因此元气大伤。——算起来,东方储今年也快三十七岁了。”
我频频点头,又一头雾水地问他:“所以?”
药先生道:“所以算算时间,你娘若真是被寒冰诀所伤,那么她便是被第九重功力的寒冰诀所伤。当年被东方储一掌毙命的武林名宿数不胜数,就算你娘是隐居的妙龄世外高人,能够在身怀六甲的状态下侥幸逃过一死,你也绝不可能活着,还带着这样凶狠的内力平安长到八岁。”
“所以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你娘不是受了伤,而是被东方储正正经经地灌入了一段内力,但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魔教的功夫就算再如何剑走偏锋进境神速,也是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就像用刀,一刀把人捅死简单,用刀把人救活、或者让人不死就难了。”
我等了片刻没等着他下文,只好开口发问:“先生的意思是,我娘跟他有一腿?”
程铮瞪我:“谢如期!”
我连忙缩脖子:“我就是那么一说!”
药先生也笑:“你这丫头也忒没上没下了点!嗯,合我胃口!——我的意思是,要是你爹是东方储,我就不必费心治你了。解铃还需系铃人,治疗寒气,自然要找阴寒内力的正统传人,东方教主。又何必在我这儿被我摸着石头过河?更何况魔教教内也不缺医人的高手。”
他慢条斯理地说完,又用一双美丽的凤目将我优雅地望着:“所以,你爹贵姓?”
正文 打手还是奶妈
药先生问我,我爹是不是东方不败。
理论上说应该是个小概率事件。正经的东方不败练的是葵花宝典,东方储练的是阴寒内功,按照魔教剑走偏锋的尿性来看,东方不败是物理阉割,东方储就应该是化学阉割才是。所以……他怎么会有孩子呢?
就算阴寒属性的功夫不妨碍他金枪不倒大插四方的种马特性,他留下的种也不可能是我么。我就一龙套,哪能轮的上如此华丽的爹娘阵容。
除非丫私生子的数量在三位数以上。
而且从遗传学角度考虑,俺我的相貌逆推我娘亲的长相,除非东方储当真生冷不忌,否则我娘的主角光环就厉害大发了。
我认认真真思考了半晌,认认真真地摇头道:“据说我娘是谢夏氏,生我时难产而死。我叔叔婶婶抚养我长大,八年来从未有江湖人士来打探过我的消息。由此看来,就算我娘曾经和东方储有些什么,怕这几年也已经淡薄得很了。更何况若是东方储当真知晓如何用寒冰诀救人,教中也有治病的高手,又怎会放着我娘不管,眼睁睁看她难产而死?……再者说,我爹应该也不是被戴了绿帽还糊涂着的蠢蛋,这么多年来,他虽没来看过我,但银钱一直没断过,而且临终前也不忘托师叔爷照拂我。可见先生这番推测,怕是不怎么靠谱的。”
药先生挑起一边眉毛看着程铮:“你见过臭丫头的爹?”
程铮点点头,将他之前如何遇上魔教妖人,如何与其缠斗,一队镖师凑巧经过如何牵扯其中,我爹如何拼死与妖人纠缠,又如何伤重不治,临终前如何挣扎着将我托付给他的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我虽然在婶婶那里听过二手的,但是听原版还是第一次,因此也十分认真。
药先生又问了我爹其时用了什么功夫,身手如何招式如何,再叫程铮将其中几招亲身示范了一遍,沉吟半晌突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无相公子。”
他探身拉住我手,将我慈爱地看着:“那就没错了,无相公子是少林的俗家弟子,法号就叫做无相。他从少林竹叶手中衍伸出了一套穿花飞叶手作为独门掌法,在当时的江湖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经过正邪大战,许多江湖人士都已经销声匿迹,生死不明,却没想到今日我还能得见故人之女。——方才是我弄错了,如今仔细看看,你的眼睛耳朵,和你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摸着耳朵讪笑:“先生真厉害,耳朵都能看出来不同!”
药先生鄙视地:“没见识,眼睛或有相似,耳朵却各有各的不同,耳形若是相似,一般都多少会有些血缘关系,比滴血验亲准确多了。”
我肃然起敬,突然又想起来著名基片福尔摩斯也曾经用过这种方法,不由再次感慨一遍科学家的肚儿是杂货铺,还是全球连锁世界大同的那种。
程铮扣扣桌面,轻咳一声,药先生又左右看了我半晌才放手坐正,清了清嗓子道:“因你这股内力是自胎里就带着的,发身长大时,身体难免受到影响。就如同被铁丝硬拗成的盆栽一般,生得久了,木质与铁丝便会相辅相生。现在这寒气已潜入十二正经,不能彻底根除,却也不能再听之任之,否则怕是性命堪忧。”
“祛除你体内的寒气,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借用东方储或是独孤氏的内力,将之慢慢克化,但是这等奇遇,怕是比你现在被雷劈死的几率还要小些,咱们便不奢求了。——我思来想去,唯今也只有从魔教淬炼毒人的方法里衍生出的权宜之法可行,便是借用热毒的药物和针灸内力辅佐,将寒气缚于奇经八脉之中,不再妨碍你发芽抽枝,日后若是再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也还能做出补救。”
“只不过这法子需时甚久,过程也十分痛苦。而且成功之后,那寒气仍旧不可与其他内力相遇,否则便会再次发作,你便要再受一回苦。”
程铮坐直身子:“她以后再不能习武?”
“经脉不畅,内功自然是不能修习的。不过拳脚之类的外家功夫倒是能学着玩玩。”
程铮嘴角轻抿:“没有其他方法么?江湖中内力偏阳刚一路的也不只是独孤氏一门。”
药先生嗤笑一声:“所以说啊,万事不怕你不懂,就怕你不懂装懂。——你才十四,自然不知道几十年前江湖秘辛,更不知道寒冰诀是出自独孤世家的烈焰寒掌的。”
此话一出,不光是我,连程铮面上也微有动容。
药先生成功引起我俩注意后却不急着书接上回,端起茶好好润了润嗓子,才慢条斯理地继续:“世人皆知独孤氏的内功偏刚猛一路,但不知烈焰寒掌的内功分为阴阳双阙,出掌时热中带寒,刚中有柔,当的是万夫莫敌。百多年前,那魔教先人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独孤氏掌法内功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