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十三岁就被钦点为关雎馆的闺礼先生,十五岁便被顾太尉亲自求去做了三儿媳。wanopen.com姐姐一向是琴棋书画方面的佼佼者,怎么突然要妹妹帮忙?真是折杀了妹妹了。妹妹私下认为姐姐自弹自唱最为妥当,若是别人插手,岂不夺了姐姐的风采?况就算姐姐不用伴奏,其实根本就不用开口,端的往那一坐,就足以颠倒众生了。妹妹自知姐姐用心何在,就不去画蛇添足了……”
程雪嫣憋了一肚子气从微岚阁出来,一路走得飞快。
碧彤自知主子生气,也不敢做声,只是一步不落的紧跟其后。
行到嘉巽园时,里面传来的一阵争吵引得二人慢下脚步。
“……绮彤,今天大公子不回府,你打扮成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听声音像是杜觅珍的贴身丫鬟幼翠。
“我穿什么和大公子有什么关系?”
绮彤的声音有些低,且头一低,疾走两步,打算绕过幼翠。
“急什么,敢做就要敢当!”幼翠臂一伸便拦住她:“我问你,大公子佩的那个锁绣纳纱的衿缨是不是你送的?”
绮彤楚楚可人的脸涨得通红,也不回言,挣开幼翠便走。
“不说就是默认了!”
幼翠和绮彤个头相当,却比她粗壮一些,所以轻而易举的就把绮彤揪了回来。
“啧啧,瞧瞧,这小模样长得……”幼翠围着绮彤边上下打量,边做摇头叹息状:“只可惜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想给大公子做妾?你是不是还想当奶奶啊?”
“幼翠,你怎么……”
“‘胡说’……是吗?我胡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幼翠突的恶狠狠起来:“你自打一落地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刚进府就去讨好大姑娘,你就知道大公子最疼大姑娘,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对不对?真想不到,你当时不过是个七岁的丫头,竟有这份心思……”
“是夫人让我去的……”绮彤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夫人?夫人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水性杨花的人!还好后来三姑娘将你要了去。你呢?就知道耍小聪明欺骗老实的三姑娘,哄得她将不少好衣裳送了你,然后你就穿到大公子面前卖弄……”
“我没有!”
“你还敢顶嘴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躲在垂花门外的程雪嫣就要冲进去行侠仗义,被碧彤死命拽住。
“我告诉你,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一个丫头,主子想把把你配给谁就配给谁,岂容你自作主张?给大公子做小你想都别想!不过你既然这么想嫁,哪日我跟夫人说说。对了,城门边开杂货铺的钱老板几日前刚死了老婆……你也别觉得委屈,填房好歹也是正房,不比给人做小强?再说,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心比天高……”
绮彤哭着跑开了。
幼翠恨恨的跺了跺脚,啐了一口。
待见幼翠远去,碧彤方放开捂住程雪嫣的嘴的手,跪下:“奴婢求姑娘责罚。”
程雪嫣狠喘了几口气:“责罚?好,知道错哪了?”
碧彤面色沉静:“奴婢不该拦着姑娘。”
“你还知道啊?说,你是怎么想的?难道就眼看着别人受欺负?”
“奴婢是不想看到姑娘受欺负。”
程雪嫣一怔:“你在说什么?”
“姑娘,”碧彤跪得直直的,抬起眼看她,目光毫不躲闪:“幼翠是夫人的贴身丫鬟……”
程雪嫣开始明白了。
“姑娘若是帮了绮彤,就得罪了幼翠。得罪了幼翠就等于得罪了夫人,她纵然是个下人,却是夫人身边的红人,姑娘应该不会想在这个时候让夫人不开心吧……”
程雪嫣不由捏紧了拳头。若是在当时想到这一点,她是不是仍旧会义无反顾的冲出去?
“你……起来吧。”
碧彤也不推辞,起身拍了拍裙上的灰土,过来扶住程雪嫣:“姑娘,其实这种事你管也管不来。主子有主子的规矩,下人有下人的规矩,他们犯了事,自有该管的人管。若是擅自插手,人家不但不感谢你,倒觉得你好欺负……”
碧彤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从未见过哪个公司的董事长亲自去找一个初级员工的麻烦,总是有本部门的主管负责处理。如果纡尊降贵事事亲恭,反倒让人瞧不起。
她不禁对碧彤刮目相看,这个仅十九岁的小丫头竟有如此老到的认识,难道就是因为长期生活在程府的缘故?若是这样,足见程府远比自己看到的复杂。而碧彤……如果她不心向着自己,结果又会怎样?
碧彤倒没注意到主子在想心事,只是兀自说着:“她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仅我就碰到好几次了。岂止是绮彤,妙彤、盼儿……哪个没挨过幼翠的骂?”
“都是因为哥哥?”
“可不是?”碧彤气呼呼的:“都想着给大公子收房做小,都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个哥哥,还蛮有女人缘的,也难怪,程仓翼高大魁梧又帅气,还有着一股子冲劲,想不招女孩子喜欢都难。啊,她为有这样一个哥哥而感到骄傲、自豪!
“你呢?”
突如其来的一问,令碧彤登时红了脸:“姑娘,你在说什么呢?”
不管怎样,她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
“没说什么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难道就不想为自己找个好归宿?”
程雪嫣说的也是心里话,在这样的时空,女人一生的期望就只是个好归宿了。
碧彤有片刻的失神:“我们不过是做奴婢的,等哪日主子用不到了,配了什么人,就跟什么人过日子罢了。”
这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
程雪嫣顿感神伤,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只凭着别人的心思就跟了一个她可能根本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她的无奈可有人懂?或许到了最后,也只剩下认命了。
“我虽是主子,可是你自小跟着我,也知道根底。我不认得什么人,怕是不能很快的将你许了去,而我身边就只有你,不存在‘用不到’的问题,若是将你留了许久,你会不会怪我?”
此番话极是诚恳,却也透着暗示,要碧彤明白自己是极依靠她的。
若想让别人真心对你,首先要让他觉得自己在你心中很重要。
碧彤果真大为感动,几欲立刻跪下,却被程雪嫣拦住。
“姑娘,碧彤愿一辈子侍奉姑娘!”
这话程雪嫣在电视上也没少看,说时极是真挚,不过女大不中留啊。
028来历不明
她也实话实说:“我怎能耽误你一辈子?待过段时日境况好了,我一定为你寻个如意郎君。”
碧彤羞得脸通红:“姑娘又取笑我。”
“你看,脸都红了,莫不是已有了意中人?”
碧彤脚一跺,立刻就要指天发誓。
她忙拦住:“没有就没有,怎么还认真起来?好啦好啦,咱们先把这事放放,跟我说说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绮彤怎么会是我的丫头?”
“姑娘有所不知,初进府时,绮彤是和我一同分到姑娘房里的。过了两年,绮彤出落得愈发好看。三姑娘因为有夫人宠着,凡事都求最好,然后就将她要到自己房里,调了冰彤过来。”在提到冰彤时,碧彤的嘴不自觉的撇了撇:“不过之后没多久三姑娘就后悔了,因为绮彤越长越水灵,而她又是那样个事事要强的人,却死活漂亮不过一个丫头,结果一看到绮彤就有气,可如果再送回来又不甘心,派了别的房里又怕人说她小心眼,于是就把气撒到绮彤身上。不过表面上又是对她极好的,三姑娘总是做衣裳,那些半新不旧的便给了她穿。绮彤人长得好,什么衣裳穿她身上都好看,自然会招人嫉妒。还有人不怀好意的说,她穿上三姑娘的衣裳,比三姑娘还像官宦人家的女子呢,结果……”
“那她和哥哥……”
“这个我可不敢说,不过大公子身上那衿缨确实是绮彤前几日绣的,那天我去找她借花样子,亲眼看到她的针线笸箩里放着的……”
“这么说幼翠所言也并非空穴来风了……”
“幼翠看谁都像贼。姑娘,只有贼才总担心别人会偷自己。我也不怕把这话跟你说了,她一门心思的想跟了大公子,怎奈大公子偏不理她,她便找了别人出气,但凡哪个丫头和大公子说了一句话,哪怕一个眼神,她都要折腾人家一番。大家都知道她的心思,可是谁让人家是夫人身边的红人?所以只得把气咽回肚里。不过看她最近的张狂劲,怕是夫人已经有意将她许给大公子了……”
“那可怎么办?”程雪嫣急了。
这个幼翠她是极不喜欢的,不仅是因为她是杜觅珍的贴身丫头,关键是刚刚的所见所闻,难道让英武不凡的程仓翼忍受这种俗物?还有她的模样,自己倒不是以貌取人,关键是她总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照碧彤的话说就是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可事实上不就是狐假虎威吗?这种人,再修十辈子也配不上她人见人爱的大哥。
“能怎么办?夫人决定的事,其实无非是想……”
碧彤摇摇头没有说下去,程雪嫣不会不明白,杜觅珍无非是想借用幼翠牵制程仓翼,这样程府就更是由她一手遮天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不是只要是人,就永远无法感到满足?难道不知道站得越高跌得越狠?
程雪嫣突然很想让程府遭遇一场劫难,好看看这些贪心的人会是怎样的仓惶,不过立刻想到自己目前也是程府的一份子,若是程府遭了难,自己也跟着玩完,于是赶紧暗自祷告上苍原谅她一时的冲动。
虽是不忿,但以目前的实力,也只能暂时依靠杜觅珍以谋求日后发展,可是现在连个配乐都搞不定还发展什么啊?
她气恼的扯下挡在眼前的树叶。
“姑娘是在为伴奏的事发愁吗?”
碧彤绝对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
“想不到那秦孤岚……”
程雪嫣一想起在微岚阁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就泛堵。
“见她竟然不请姑娘进屋坐坐我就有气。唉,也难怪,若是姑娘还记得过去的事今天就根本不会去找秦姑娘……”
“过去……什么事?”
刚刚一番谈话,碧彤自知姑娘已经将她当做心腹之人,有些话也不便隐瞒,况且,这本就是姑娘曾经知道的。
“姑娘被钦点为闺礼先生的头一年,老太爷仙逝,老爷按例回乡丁忧,本应三年,却只半载便被先皇召回,因先皇年事已高,恐有不测,就把这些个朝中重臣召到一起商议立太子之事。老爷回来的时候带回一个人,就是这位秦姑娘。当时大家一见秦姑娘,都惊呼和姑娘太像了,简直就如同孪生姐妹。姑娘若是记得当初,会发现这些年过去,秦姑娘的模样也有了变化,现在只是和姑娘眉眼间略有相似了。既然相像,就难免猜疑,许多人都认为……”
碧彤咬咬嘴唇,有些为难,毕竟主子的事下人是不好乱讲的。
“以为什么?以为我和秦姑娘有血缘之亲?”
“姑娘,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碧彤松了口气:“不过大家也不敢十分肯定,因为秦姑娘和姑娘年纪相仿,而那时老爷和死去的初夫人情深意笃,怎么可能……有人打听秦姑娘的来历,听老爷说曾是在一个农户家收养的,农户想把她卖进青楼,正被老爷赶上,见她和姑娘有几分相似,就动了恻隐之心买了来。可也怪了,既然是买来的,就应该和我们一样做丫头,怎么来了就安置在微岚阁内?她本名秦芳,还是老爷将其改作孤岚。夫人也为此犯寻思,只怪老爷回乡丁忧时正赶上关雎馆初建不久,怕被外人算计了去,自己只得留在帝京坐镇,却没想到……自此,秦姑娘的来历让大家犯了不少寻思,她自己又说本是出自书香世家,因父母双亡,然后认了老爷做义父。可是‘义父’这称呼还从来没听她叫过。但是因她自打来此就高人一等,老爷又请了帝京最好的琴艺先生教她古筝,于是姑娘出嫁那年她就成了关雎馆的琴艺先生。老爷待她如此,结果大家更觉她与众不同,甚至有人认为……”
此话若是出口则是大逆不道了。
“认为什么?”
碧彤转过身去,翘脚摘了朵半开的梨花,若无其事的说道:“人都说姑娘和很像仙逝的夫人……”
“你是说……”
程雪嫣脑筋转了两转明白过来,难道她就要多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妈?
“我可什么也没说。”碧彤急忙将花插到程雪嫣发髻旁,笑道:“姑娘簪了这花更美了。”
但凡被说中心事,必要顾左右而言他。
程雪嫣心里这个滋味真是难以描述,一个杜觅珍就对她如此,再加个风华正茂的秦孤岚……
“爹对她这样看重,夫人怕是容不了她吧?”
想必杜觅珍早就得知真相,那么秦孤岚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哪有?”碧彤夸张的睁大眼睛:“夫人对秦姑娘可比对姑娘好。”
难道对付情敌最好的方法不是抵抗而是联合?
“秦姑娘对姑娘是不冷不热,不过对夫人可是热情呢,明里称夫人,背地叫干娘,逢年过节就送些和时宜的礼物,平日里也常去探望,姑娘知道是为什么吧?”
程雪嫣的指甲抠着干硬的树皮。
她怎么会不知道,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于自己有用的就拼命巴结,而对自己无用的就视而不见。只可惜自己没有早了解这个人,否则也不至于热脸贴了冷屁股。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