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完结
重度昏迷的虞小倩被送到了市级医院抢救,和多铎同行的还有一帮盖子岐的兄弟以及昔日的情敌倪一晖。kenyuedu.com
急救室里不允许家属进去,一众男人被医生不客气的请了出来,多铎神色憔悴的瘫在急救室外面的长凳上,叫旁人见了好不为之酸楚伤心。
倪一晖学着多铎一贯的样子,在急救室外兜来兜去的踱步,似乎想要将心中的担忧和伤怀统统踩进地里。
其间他无意瞥了多铎一眼,但见对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间不禁激起了一阵感同身受的共鸣,然而掂其重量,却是相较无及,这时候,才彻彻底底的释然,原来,并非上苍偏心,而是自己给出的感情真是不及。
倪一晖来到多铎身边,缓缓坐下了身,就像是害怕自己的行为会惊着那一个深陷在苦海里的猛禽,是为着拉拔那猛禽脱离痛苦的困境,才不得不冒着惊吓到“它”的风险,试着靠近。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劝解道:“你别那么着急,医生说生还的希望还是蛮大的……”
不论倪一晖的心意何其善良,但他到底还是惊着了那一只猛禽,多铎如被针扎一般抽搐了一下,不知是否被那“生还”二字带来了无穷的恐惧,令他无力对此发表任何言论,只是伸出两掌将脸庞重重的埋了进去。
多铎用力的搓揉着脸庞,不敢抬头、不敢开腔,天知道他有多恨那些娘娘腔式的热浪,却无法控制和阻挡,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将它们掩藏。
倪一晖实在不忍,又实在自疚,忙不迭拿出一腔轻松的腔调,道:“我们要对小倩有信心!现在的医学水平那么发达,她又一贯那么坚强,怎么会有事嘛!来来来,等着也是等着,我好好给你讲讲我是怎么发现付柯怡这个人有问题的。”
多铎心知对方其意惟善,再则若是推却和抗拒,岂不是摆明了对小倩没信心?想来便再度抹了把脸,且将那些湿润的热浪揉散在了脸庞,继而端坐起来,振了振精神,道:“说得也是,我怎能那般小瞧了她!咱们只管在这里等着好消息,何必这么窝窝囊囊的胡思乱想!我正想找时间问个仔细,既然你说到这上头来了,那便说说吧。”
倪一晖见势暗暗舒了口气,忙将心情调整了一番,带起了公式化分析问题的口气。
“付柯怡在探病那件事之后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让我以为是自己太过多虑,直到平安夜舞会那天晚上,她故意在一群同窗面前起哄,问小倩我是怎么把你给pk下去的,还捏嗓变音的试图掩盖自己的身份,好在我当时反应迅速,在第一时间就顺着声源发现了她,否则怎么也想不到发出那哄声的人会是她。不久后,学校就传出了小倩劈腿的各种传闻,最初我也没往她头上想,但后来我弟弟告诉我说小倩在学校出了状况,不但流言四起,还令导师很是针对她,我这才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于是……于是……”
说到这里倪一晖停了下来,因为即要涉及他向身居高位的母亲借力这一环节,想到此前多铎曾误会他母亲已将虞小倩内定为长儿媳的事,不免感到有些尴尬。
多铎倒是猴精得厉害,立即送上一记瞪视,道:“怎么不说了?继续!时过境迁还扭捏个什么劲儿?”
倪一晖抬眼看了看多铎,但见他已不再如起初那般沮丧,心下感到这一招“转移视线”的策略挺好,便颇为快意的摆脱了那一份窘迫之情,继续说道:“虽然我是找过我母亲帮忙,但她并没借职务之便为我大开绿灯,只是凭借她对虞小倩的好印象答应为她写个证明。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以我母亲所在的职位而言,她开出的那个证明实在是太有力了,学校当即向我们表示,将会遏制学生们散布流言,并答应低调彻查此事。最后,校方给出了调查后的答复——散布者极有有可能是小倩的同班同学付柯怡。”
多铎听到这里大为光火,不禁揪起了眉头,机械的转过头来,朝倪一晖骂道:“堂堂男子汉屁本事没有,遇到个什么事儿只会回家找老娘,这都不说了吧,其人资质参差,但心好也就罢了,可你既然已知付柯怡这人有问题,为什么在我们面前只字不提?你这好心是不是也太虚了点啊?”
听到多铎把自己贬得那么不堪,倪一晖心里甚是窝火,若放在平时必定跟他论理,可如今只得将多铎当初对他的大义奉还,吞下那份恼火和委屈,就事论事的反驳道:“我只是得知付柯怡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哪里能预测出她最后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坏事!”
多铎不悦的瞪着眼睛,良久才收回了那凛然的视线,道:“接着说!”
倪一晖心中有气,也气呼呼的说道:“说就说!”继而却是愣了一愣,后知后觉的眨眨眼说道:“还说什么,不就是这些了么……”
多铎滑过眼珠白了他一眼,正想骂点什么宣泄下情绪,急救室的门突然开启,一个小护士夺门而出,“虞小倩的家属在吗?”
『第171话』 世上最远的距离
“在!”多铎猛地弹起身来,喊道:“她醒了么!”
“醒了就不用叫你了。”护士有些抱歉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进来一下,医生找。”
多铎只觉心脏超负荷的咚咚乱跳,在迈步的那一瞬有一种乏力感侵入体内。倪一晖难得细敏了一次,下意识抬手扶了他一把,却被他恼羞成怒的猛地甩开,为了遮掩内心的惶惑,头也不回的冲进了病房。
“你……是病人的家属?”医生被这冲撞而入的高硕男人吓了一跳,倏地抬起头来怔怔问道。
“是!她怎么样了”多铎的嗓音微微打着微颤。
“病人的呼吸是顺畅了,但意识上毫无反应,她的情况太不乐观了。”医生快速调整了情绪,力求用公式化的腔调说道。
多铎一副紧张到快要窒息的样子,想要插口追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就那么半张着嘴傻愣在那里。医生见势不免心生怜悯,为此打破了原本的陈述步调,停顿了下来,换上了一种更为温和的腔调,道:“我所谓的‘意识’并不是指的自主反应,而是对于物理刺激的神经反射,目前看来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她的神经反射测验得分是零,也就是说,她已处于不可逆的深度昏迷状态,只是由皮下中枢维持着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我们称此种状态为‘植物状态’。”说罢,再度停顿,更更更温和的问道:“我的这些话,你明白吗?”
对于多铎来说,医生的那一通话简直比他初学汉文时听得的第一篇古文还复杂,他只是凭借着潜意识的感应,察觉到情况似乎很不妙,便惶惶的垂问道:“……什么是‘植物状态’?”
医生为难的沉默了片刻,终是遗憾的说道:“植物状态就是只有呼吸和心跳,没有意识和思维,就想绿叶植物一样,它们活着,但没有自主意识和思想活动……”
多铎只觉耳畔“嗡”地一声巨响,万千霹雷直打在那头皮之上,以至于医生此后所说的话,他连半个字都没能听得进去。
医生下完医嘱便带着护士离开了,倪一晖趁势溜了进来,冲着多铎问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多铎僵硬如石的伫立在原地,好似一尊已被风化的雕塑,叫人唯恐些微的触碰就会将他摧毁成渣。
“怎……怎么了……”倪一晖受其影响,语调低如蚊蚋,面色惶若白纸。盖子岐那拨兄弟亦紧跟其后涌入了急救室内,在一片关切的询问声浮起之时,那一尊被风化的雕塑总算有了反应。
多铎迟缓的抖动着睫毛,僵硬的转动着脖子,不争气的热浪刺痛了他的眼瞳,随之而来的动态更是令人愕然。
他好似从睡梦中醒来一般,猛地拨开了拥堵在门口的人群,迈着看似铿锵而万分乏力的步子,朝那一干刚离开的医务工作者追去。
房内的人愣了一愣,随之涌动而出,追随在了他的后面,且见他疯了一般追上前方的医生和护士,狂乱的喊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病症!必是你们医术不精,胡乱搪塞的托词!你们给我回来!给我重新诊断!”
走廊上因此而大乱,有人在帮着多铎叫嚣,有人在一旁劝慰,还有数不清的步伐匆匆而来践踏着这走廊过道……
虞小倩好想好想好想睁开眼来看一看多铎,亦好想好想好想对他说:我没事,我还活着!
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怎么卖劲、怎么想方设法,偏偏就是张不开眼、更说不出话。
她只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得救了。她只是清楚的明白,自己正躺在急救室的床上。
从她恢复意识起,便时而昏睡又时而清醒,时而如同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时而又感到自己与人间只差一步之遥,但不论如何,就是醒不过来。
过了好久好久,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随后多铎折返了回来,他的身边不再有旁人,想来大抵是被他打发走了吧。
不时,来了几名护工,在护工的示意下,多铎将虞小倩移到了推床上。
虞小倩能切切的感到多铎小心的托起了她,又轻轻的放下了她,此时正握着她的手,陪在推床一旁,出急救室、上走廊、进电梯、出电梯、继而进了一间安静的病房,随即再度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转移到了病床上。
室内安静了下来,再后来、再后来、再后来便响起了哽咽和抽泣……
虞小倩疯了似的想要动弹身体,她不要他哭泣,她不要他这么软弱悲戚!
她想要朝他高喊:像你这样一个不知道“输”字为何物的男人,你怎么能够哭泣?
然而,她愈是想要动弹,就愈是感到无助和乏力,因为事实如此残酷,她根本连丝毫的动静都掀不起,她以为自己在紧咬牙关,其实却是面容平静;她以为自己会因用力而颤抖,其实却犹如一具栩栩如生的石膏体。
她在多铎那压抑而绝望的低鸣中,比他更甚的尝到了天人相隔的痛楚,她想要嚎啕大哭,哭出此时的郁结和恐惧,可惜,她想做的一切,全都没有办法做到,连为他流下一滴眼泪,都欲流难流。
她只是那么静静的、安详的、如同已死去一般,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承接着多铎更多的眼泪和悲戚低语。
如果上苍只肯给她一瞬的时间,她也是满足的,她需要用这一瞬告诉多铎——不要哭,没有我,你也得好好的、快乐的、勇敢的活着,否则,我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活着亦如死去的命运。
兴许是这一番“大动干戈”激发了倦意,没过多久,虞小倩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在一片浓浓的白雾升腾在眼前之时,虞姑娘已失却了最初进入奇梦的那种期盼和好奇,只是带着一股无可奈何的悲凉,静静等待着迷雾散去。
如果她的后半生将注定做一个活死人,那么,除了庆幸尚有这么一段一段的梦境相伴,她还能如何作为?
四肢不力的身体于这虚幻的梦境不治而愈,她行动自如的飘渺在无形的界域里,但却连一丝自欺欺人的快意都不曾有,整个人还沉浸在多铎那万念俱灰的哀伤中飘零。
眼前的景致逐渐清晰了起来,哭声,是哭声,是女人们的哭声……
『第172话』 怎堪相煎何太急
虞小倩眼前的景致清晰起来,她所见之处无不被哀伤悲凉灌注,在一间诺大的厅堂之内,挤满了宫衣素服的仆役和悲恸万分的女眷,虞燕青,就是其中一员。
一位相貌平平却气度雍容的女子坐在厅堂匾下的紫檀木椅上抹泪,看起来她像是这个家庭的主母级人物,在她面前恭立着的一干女子统统如出一辙的穿戴着素衣孝服,显示着这个家庭正经历着新丧之痛。
虞小倩心下一颤,既然虞燕青身在其中,那么这个家庭即是豫亲王府无疑,再看这一干女眷的模样,全都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想必所在年限不会离崇德年间相去太远,在崇德年间会有什么丧葬足以令主母出面主持?
难道说……这个梦,是上次那一个梦的后续?
难道说……这一干女人哭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战事中遇险的豫亲王多铎?
可是,她们得有多秀逗、多愚蠢、多大的胆子,才敢这么断章取义的私下就认定豫王的生死?
那位主母级人物看起来有些憨厚有余而气魄不足,她明明端坐在上方,正该是那主持大局的人,却偶尔目光闪烁的瞥向一旁,不知是在寻求谁的支持和主张。
虞小倩在一旁看得仔细,心中不禁激起了更多质疑,若这群傻女人真是断章取义的以为多铎已死,那这场面怎能如此这般的可疑?
在那位主母级人物的频频暗示下,终于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身材健壮的女子,那女子虽然肥硕,但五官尚明媚讨喜,说是可爱胖纸不为过,但若要称胖美人还稍嫌不够。
那位可爱胖纸想必昔日也不是个拿腔拿调的主儿,此时却被堂上那六神无主的主母所迫,不得不拿出一副威严的当家范儿,宽慰了众人几句后,将之遣散了出去,惟留下几名妾室在此,一众人等关门细说。
那可爱胖纸眼见堂屋清静了起来,便整整喉咙,准备发话,她抬眼扫视了众妾室一眼,连抽带泣的拉开了话匣子。
“今儿个咱们得知的这消息可是爷手下的亲信冒死送来的密件,他不过也是为着惦念主仆的情分,不想让咱们临到头了才毫无准备的面对厄运。”话已至此,更加伤心的哭将着,继续说道:“如今……如今……爷总归是去了……咱们在悲痛之余,也得好好合计合计今后的路子该怎么走下去……”语毕,那可爱胖纸稀里哗啦的哭着,惹来下面众人的一片低泣,起起伏伏绵绵长长的刺激着虞小倩的视听。
虞燕青大抵在回府的路上已尝够了惶惑忐忑的苦楚,在这获知大势已去的时刻,反倒镇定了下来,除了面如死灰的频频抹泪,既无晕厥的先兆、也无失控的哭号。
可爱胖纸收拾好情绪,又再度开口说道:“大家一场姐妹,虽说平日有些小摩擦,但任谁也不敢说唇齿紧密便从无碰撞,如今爷们儿已去,咱们该是时候放下芥蒂同心共济了……”话说到这儿,她快速抬眼瞥了一眼燕青,见得对方正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忙收起了窥视,显出了些许慌乱。
随后顿了好一阵,才重新拾起话头,道:“大家都知道‘妻寡嫂’的习俗吧?即是说在这宗室之中,宗兄弟过世,将由其他宗室子弟接纳逝者的妾室,在此之中,惟有元配嫡妻不在此列,其他的侍妾将会被安排进入其他宗亲的府邸为妾,即便我们对此不能苟同,可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是我们一干女人能改变得了的,所以,姐妹们,事已至此,大家还是想想退路吧。若娘家有势可依的,是时候透些风回去,让他们帮帮忙想个好去处了。”
燕青听到这儿一改颓唐丧志的模样,惊愕的抬起泪眼婆娑的眼帘,妄犯大不敬的罪状,朝着品级不知比她高多少的发话者喊道:“爷的遗体还未入殓,你们就忙着另谋出路、另攀高枝了吗?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往日的夫妻情义、忘了爷曾经的厚待了吗?”
端坐在堂前的正室主母打了个激灵,本就不大坚定的脸庞上顿时显露出了一丝惶恐和犹豫,然而这一份惶恐和犹豫,却并非如燕青所想一般,是冲着背弃而去,而是冲着欺诈而去的。
可爱胖纸至此再也“可爱”不起来了,她那雍容讨喜的脸庞上浮现起一股凶悍,那眼神藏着怨怼和戒备,好似恨不能从眼中发射出一颗颗索命的铁钉,直将燕青钉死在眼前才甘心。
那凶悍的表情一瞬而过,除了虞小倩旁观得一清二楚之外,再别无旁人看见,这时候从一群妾室中冒出一个新的声音,声势浩大的哭喊道:“燕青妹妹说得对,我宁肯生殉相伴,也绝不独自苟且!”说罢就朝着最远的一根梁柱冲去,惹得众人连连惊呼着将其阻拦,那一刹那哭声震天,比起刚才的低沉哀恸可要热闹多了。
原本胶质的场面由此发生了改变,好像一锅烧开的滚汤被撇开了面上的油层,沸腾的内在一举冲破了平静的表面,将那汹涌的暗流兀地展露于眼前。
虞小倩讷讷的怔视着眼前这乱成一锅粥的境况,心下激起了层层疑虑,但又说不上来到底何虑,只是觉得不符合常理、同时,亦感到说不出的诡异。
她的这份疑虑,在片刻之后,便换成了入坠隆冬的寒意,因为她见到几名妻妾相互交换目光的鬼祟表情,继而由那已不再可爱的胖纸出面,朝那名寻死觅活的妾室说道:“好妹妹,快别这么冲动,要说到生殉,那可谓姐妹们心底最好的归属,但你我二人已为人母,如今两位小阿哥都还年幼,你怎么忍心让他们再赴爷当初的后尘?是好是歹总得给孩儿留个额娘在身边照拂,就算亏着了我们自己,也不能亏着了爷的子嗣,你说是吧……”
这话一说可好,数位尚无所出的妾室均带着哭腔冒出头来自求生殉,在此之中,毫无疑问就有燕青……
……
……
……
那一干女人生龙活虎的演绎着这一出悲情的哭戏,而虞小倩的心里已没了半点怜悯,她读懂了她们这出戏的意义,如此声情并茂又大费周折的投入演绎,不过是为了让燕青一步步走向她们设定好的套里。
虞小倩重重闭上了眼睛,心底不太恰当的浮出一个词汇——相煎何太急。
是了,就算这一干妻妾并非亲属关系、就算侍妾之间总会存在着诸多问题,但总也不至于联手吞噬某人的生命!如此说来,那不正是该问一问她们——相煎何太急?
虞小倩不忍心再留在这里看戏,虽然她不能抽身离梦,但总可以飘离这方弥漫着阴谋的屋子,在离去的前一瞬,她听到身后传来了燕青二度自求生殉的声音,不禁鼻中一酸,为那个如同今生的自己一般,看不清其人真面目的憨傻前世垂下了晶莹的泪滴。
她甚至不想知道,等多铎班师回朝之后,这一干女人将会以何等漏洞百出的荒诞借口将之哄骗,也不想知道多铎最终到底是否获知真相,她只是想,离开那里……
在这节骨眼上,虞小倩懵地脱离了梦境。
『第173话』 君为卿狂卿曾弑
人从睡梦中醒来时或多或少都有些感觉,有些敏感的人会在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个梦,有些迟钝的人会在伸个懒腰后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卧榻中。
虞小倩多希望自己能如同那些正常人一样,要么惋叹一声:嗳,原来是梦;要么翻个身来继续酣睡。然而,她在兀地脱离梦境之后,却迎来了深陷泥沼一般的禁锢。
她依旧不能动弹、不能睁眼、不能出声,就那么直挺挺的平躺着身子,连背脊酸痛得好似快要断掉,也不能自主挪动个分毫。
或是植物人的松果体尚能正常运作,她能从晦暗的室内光源判断,此时大抵已近黄昏了,可惜却不能获知这一幕黄昏到底是哪一日的黄昏。
虞小倩的胸腔中憋了满满一腔的绝望和委屈,曾几何时她尚且能够将那噩梦当做洪水猛兽,在醒来的一瞬间逃也似的躲进多铎那温暖的怀抱中,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犹如坠入了一个永远不能醒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