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雍北王府宴请北疆将领及家属，我也在宾客之列。

　　 **紫菱一得知此事就开始愁我的赴宴行头。

　　 我理解那两个丫头的想法，虽然哥哥只是四品佐领，可我们到底是荣侯府出来，哥哥可以军装出席，我却从头到脚都代表了荣侯府的家底。可是家里的收入除了哥哥的俸禄就是舒州老家的一些田产，我平日也只在吃上面比较大方，其他地方可都是相当吝啬的，毕竟要把钱留着在哥哥娶曦儿的时候用呢。

　　 今年过冬，我给舒州老家那边拨了制备冬衣的款子，可是自己这里却并没有计划做新衣服。要命的是最近我的个头长了不少，去年穿着过年的衣服已经明显小了，胸这边倒还凑合，就是袖子那里短了很多。我让**去找同色的缎子在袖口和裙边上加各一截，想着现代不是有假两件套的概念吗？估计做出来不会太难看。

　　 次日一早，**把改好的衣服拿给我看。我比划了一下，觉得倒还凑合。

　　 **提醒我，“虽说没有什么破绽，可到底是去年的旧衣服，眼尖的一眼就瞧得出来。”

　　 我见来接我去兵工厂研究算术的十一已在门口等着，便说，“赴宴而已，穿那么扎眼怕人家不认识啊，就这样算了。”

　　 我把衣服丢还**就出了门，一路上跟十一说说笑笑，完全没发现此刻走的方向并非出城。直到十一把马停在东大街的裁缝铺，我才奇怪的问十一，“来这里做什么？”

　　 “给你做衣服。”十一拉我进店，抬手就指着一排绫罗绸缎说，“喜欢什么就买。”

　　 乐不可支的店主上前道，“小姐请随小的到里间量尺寸。”

　　 十一看向我。而我则双手环臂，头略低，眼睛往上看他。

　　 “宁烟……”

　　 我知道我这样子是颇具威慑力的，当年就靠着这招收服刘晔那个小天王。

　　 “原来是听到我和**的对话了，你觉得我那么去吃饭很寒酸？”

　　 十一正色道，“从来没有。”

　　 我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那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十一挠头，干巴巴的说，“我只是觉得女孩子总归喜欢穿的漂漂亮亮的。”

　　 我张张嘴，想说我一直觉得女人一旦喜欢了打扮是很累人的。转念又发现，这样顺错了地方，最开始那句就不像十一会说的话。

　　 我的头又低了一份，为此要看到十一的脸，必须把眼睛翻的更往上，直接导致整个人看上去更恐怖。

　　 我对十一说，“你老实说，是不是担心谁会在宴席上为难我，所以才带我来这里。”

　　 大概是受不了我此刻的气势，十一移开了目光，“是陆馥瑶，我担心她会说些让你不舒服的话。”

　　 “陆馥瑶是谁？”

　　 我不认识她。

　　 “陆公的女儿。”

　　 陆公是大家对北疆第一大将陆剑英的尊称，他的五个儿子也都在北疆军中担任要职，其中一个还是端林的顶头上司，撇开雍北王不算，直接把北疆**名成陆家军也不为过。我知道陆公只有一个女儿，排行最么，

　　 深受父兄宠爱。她性格豪爽，武艺高强，虽未受朝廷封赏，但一直追随父亲左右，上阵杀敌，从不畏惧，可谓是女中豪杰。

　　 原来，她叫陆馥瑶。

　　 可是，我不懂了，“我与她从未过节，她为什么要说让我不舒服的话呢？”

　　 十一有些不自在，“大概是因为我吧。”

　　 我安静的盯着十一看了三秒，爆出大笑，吓了十一一大跳。

　　 “宁烟……”

　　 “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我打断他，转身跳上马。

　　 十一没来得及跟上来，马已飞奔起来。

　　 “宁烟——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我大笑，“放心，感情之事，随缘而已。她若出口伤我，我必三道恭喜还之。”

　　 马蹄踏地狂奔，北风呼啸，冻得我脸上灿烂的笑如面具一样拆卸不去。

　　 十一，你我本无海誓山盟，何必像已经成亲似的非要绑在一起？陆家掌握北疆多少军权，若你能与之联姻，必能为日后做上守王之位铺平道路。我怎么能成为你的绊脚石呢？

　　 前面有一列骑兵呼啸而来，我看到当头一人，扯偏马首，又狂加几鞭子，在还未遇到骑兵之前冲上了旁边的路。

　　 “别去那边！”身后有人大吼。

　　 “公事繁重，您还是去忙吧。”我头也不回的说。

　　 “别去！”那人的声音突然带着一丝恐惧。

　　 我想大草原的，能有什么危险，为什么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您这位王爷不去干活却来插一脚，我简直连畅快的骑回马都不行了。

　　 我想甩掉他，加快了抽鞭子的速度。

　　 忽然感觉到一个身影腾空落在身后，劈手来抢我手里的缰绳。他力气奇大，我措手不及，缰绳已被他猛地拉紧。

　　 奔驰着的马骤然立起，嘶鸣声中，我跌落到后面的人身上，两人一同坠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我在一个怀抱中旋转的头晕眼花。然后猛地一顿，雍北王稳住了我俩的身子。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雍北王冰冷的声音，“你不要命了，再过去是悬崖！”

　　 “哈，那帮我跟端林说下辈子再做他妹妹。”我回的没心没肺。

　　 他没有动，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才发现彼此离得这么近，他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箍紧着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竟然有出现在我梦里的那种情绪。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我。

　　 我清醒过来，伸手推他。他坚持了一下，还是松开手来。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到骑兵们就在旁边，戒备整齐的仿佛随时就要打仗一样。我叹了口气，走回马身边，牵起缰绳往回走。

　　 雍北王还坐在地上，直直的看着我。

　　 他还真是旁若无人。

　　 我经过他时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那边是悬崖。”

　　 他没有追来，任我径自走了。

　　 除夕宴初期而至，端林和将领们坐在一起，我则与女眷们同桌。

　　 可惜我不认识自己桌上的这些人，她们谈的热闹，我也没心思插嘴。倒是隔壁桌上的如侧妃走过来跟我闲谈了几句

　　 ，她没有给我介绍她那桌的人，不过我看到了香茹，与她点头致意，心里估摸着着一桌肯定都是雍北王的女人们，果然数量壮观啊。

　　 忽而听到有人打招呼说“陆公您来啦。”

　　 门口走进来几个人，当首一个白眉白须的高大男子，五十开外的年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他身后的五个男子中间簇拥着一个女孩，估计就是陆公的五儿一女。

　　 那女孩比我年纪大些，肤如凝雪，齿如瓠犀，她脱下紫色的披风，里面是一身绛紫色的长裙，式样很特别，一看就是干练的将门虎女，但那袖口领子镶着的白狐毛又平添了女孩儿的灵动与妩媚。

　　 陆馥瑶的眼睛在堂内一转，对上我的目光，明媚一笑。

　　 我想到半句诗：千种风情绕眉梢。

　　 “魏姑娘是吗？” 陆馥瑶走来在我旁边落座。

　　 她身后帮着拿披风的老妈子忙说，“小姐别是认错人了，这位小姐不像荣侯府里出来的样子。”

　　 哈，好得瑟的下马威。

　　 陆馥瑶嗔笑，“奶妈你别胡说，这位分明就是魏宁烟姑娘。”

　　 “是，魏宁烟就是我。”我说，结果这一开口，席上的几位大妈立即就高兴了。

　　 “原来你是魏佐领的妹妹。”

　　 “魏佐领一表人才，没想到还有个这么大的妹妹。”

　　 接着大妈们的话就演变为向我打听端林有没有定亲，是不是有打算成家。我忙着与她们周旋，只与陆馥瑶相视一笑，未再交谈。

　　 不一会雍北王带着王妃入席，十一走在两人后面。他见我望向他，本还想冲我笑来着，结果笑到一半发现陆馥瑶与我坐在一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宴至一半，我与陆馥瑶相安无事。相熟的人都已走动起来，相互劝酒敬酒，陆馥瑶也离座到将领那边去了。

　　 我冷眼看她熟络的和大小官将都喝了酒，面带红晕，巧笑倩丽。再暗观自己这幅样子，当真觉得我配十一有点糟踏了那小子，还是成人之美吧。

　　 忽见陆馥瑶走向主桌，敬了雍北王夫妻，然后转向十一，“殿下，我陆馥瑶喜欢你，你若也喜欢我，就跟我喝一杯吧。”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整个屋里的人都听见了，顿时有知道她心思的人起起哄来。

　　 可怜的十一，若是不喝肯定得罪陆家，若是喝，只怕那小子现在正担心会不会得罪我呢。

　　 我觉得一道目光射来，原来是端林。目光相遇，他冲我摇头。

　　 我了然一笑，我与十一毫无名分，根本没资格帮他出头。何况端林上司是陆家老二，我若是这时候站起来，肯定赔了自己老哥的前程，我才没那么傻。

　　 可是我不想管，有人却偏要我管。

　　 就在十一僵持不答之际，陆馥瑶的声音忽又响起，“魏姑娘，你觉得殿下该不该喝我的酒？”

　　 当时我正低头吃菜，一口鱼香茄子险些喷到对面的大妈脸上。还好我及时忍住，咬紧牙关把鱼香茄子咽了下去。

　　 看来本姑娘非出马不可了。

　　 我举杯站了起来，没有看十一，心里却在想他还记不记得我那天说的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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