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带着瓜皮帽子，头发梳的油亮，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你。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还对我笑，他在镜子里对我笑啊，我的娘啊，他究竟笑什么？”

　　 袁满皱眉，朝陈清里靠过去了一点。

　　 陈清里微笑：“满满答应过我，不再管这些事。”

　　 袁满也点头：“后来我去问过，好像柳叶沾水确实有这事。观音玉净瓶里就是柳叶，所以柳叶好像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李不动几乎站不住脚：“那你说怎么办？你们总不能看我被缠上吧？”想到早晚有这么个人跟着，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门外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小和尚。

　　 李不动就好像碰到了救星：“我知道大师你一定有办法的。”

　　 小和尚轻叹：“又是心结未解，又是一桩罕见冤孽。他既看上你古道热肠，那你就助他一助吧，过后他自然去该去的地方。”

　　 李不动问：“什么意思？”

　　 袁满同样很好奇：“什么冤孽？”

　　 小和尚慢慢道：“这事我却知道详情，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

　　 “十五年前？”陈清里的声音，看来他也忍不住好奇了。

　　 “不错，正是十五年前。林州有一家百年老字号面店，经营各种面点，远近闻名。老店主有两个儿子，一个心性纯良守信誉，一个油滑善于谈生意。这样两兄弟按理接手这家老字号定能使它延续祖上风光。”

　　 李不动问：“这跟我的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袁满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别插嘴？”

　　 李不动努努嘴吧。

　　 “可惜二儿子贪心不足，贪图利益，把面店独占了。”

　　 袁满问：“那后来呢？”

　　 小和尚轻叹：“这也就罢了，大儿子凭着一些书友的捐助开了一家早点铺子，还娶了个贤惠的妻子。”

　　 陈清里轻叹：“想必那个弟弟又是看上什么了。”

　　 “不错，他杀死了哥哥，强占了嫂嫂。”

　　 袁满目瞪口呆。

　　 李不动大怒：“你说什么？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放屁的事？你告诉我他是谁，老子打得他满地找牙。”

　　 小和尚微笑：“就是你今日打的那个人。”

　　 呃……李不动挠挠脑袋，笑道：“看来还是打对了。”

　　 小和尚微笑。

　　 袁满疑惑：“那当时为什么就没人怀疑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清里又轻叹：“坊间百姓都流传着一句话，衙门自古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袁满又问：“那个贤惠的妻子居然也肯？”

　　 小和尚摇头：“这个就不知道详情了。”

　　 李不动终于开口：“那我们能做什么？”

　　 “重新开棺再请仵作验尸，有时候也能告诉人们想知道的一切。”小和尚道。

　　 袁满有些担心：“可是十五年前的旧案了，可以说查就查么？”

　　 李不动皱眉。

　　 陈清里微笑：“自然可以查。”

　　 “怎么查？”

　　 他的微笑不变：“让他们查，而且是不得不查。”

　　 牌子送到衙门，立马有人送

　　 来回信。袁满毫不知情还以为是李不动打通了关系，双手环着腰笑眯眯地说：“看不出来你很厉害嘛！居然这么快就办好了。”

　　 李不动得意。

　　 衙门重新升堂审案，还是一桩十五年前的旧案，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

　　 堂外听审的正有一个保养得宜的女人，袁满看过去不禁惊讶，这不就是她去买包子时为她说了几句好话的女人么？她居然就是被杀之人的妻子？！

　　 仵作再验之后确认无误，尸体确实是属于被杀，而且是毒杀。陆家老二顿时面如死灰，他哪里想得到这事隔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败露！！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女人，这个睡在枕边的女人！

　　 他一把冲过去，拽着她死命地摇：“我就知道是你出卖我！你出卖我，否则这件事情怎么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啊！”

　　 她很慌张不停地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做的，现在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知道是你杀了他，可是我知道之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袁满皱眉，原来这个女人知道本该是小叔的男人杀了自己的丈夫却选择了隐瞒，顿时她对这个女人所有的好印象一下破灭了。

　　 这时，袁满注意到堂上的风大了一些，就连帘子也在轻轻地飞舞。

　　 陆家老二愣住，眼神呆滞，却突然猛地一怔，指着堂上一处别人以为是空白的地方：“是你！！居然是你！你不是死了么？你为什么还能出现，你为什么？”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什么，别人就看见他眼睛瞪得如死鱼一样大，面色惊恐之极，嘴里嗫嚅着久久的说不出话，喉头一哽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那个女人见了，先是惊讶地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就扑了上去，死命地哭嚎了起来：“死了一个还死二个，来吧，把我也带走吧，把我也带走吧，我一个孤身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左右也是活不下去的。”

　　 风更大，帘子似乎要变成羽毛飞出去。女人死死地盯着一角，那眼神似有害怕，可是还有怨恨。

　　 不知道谁轻叹了一声，风就慢慢变小了。袁满静静地看着不说话。

　　 李不动转身就走：“这样的女人居然还能活着？她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居然还活了这么多年。”

　　 袁满突然起了一股无名火：“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她是不该包庇凶手，可是这样难道她就该死么？”

　　 李不动大怒：“难道她就不该死么？丈夫一死她就应该跟着去，全了自己的名节，免得活在世上遭人白眼。”

　　 袁满更加生气，对他怒语相向：“你什么都不懂！就算是个女人，她也是个人，每个人都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她为什么一定要死，她只不过是想要活着所以跟一个杀死自己丈夫的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不同情她居然还叫她去死？”

　　 李不动一推她：“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跟你说三从四德就是放屁，我跟你说不清楚。”

　　 袁满没提防加上

　　 李不动力气又大，她顿时被推出去好远。

　　 陈清里意识到了，皱起眉：“李兄，你不该推满满。”

　　 李不动本来有些后悔，见他这样维护，心里火更大：“满满？她是你什么人，你这样护着她？老子就推她怎么了？！”

　　 袁满气得哭了：“我懒得跟你说了，跟你说了说不清楚，去他妈的三从四德！就算我白认识你好了。”

　　 李不动冷笑：“说的好像我有多么想认识你似的。”

　　 纠纷越来越大，小和尚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陈清里正要开口，李不动马上阻止他：“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兄弟也不要了？说什么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都是假的他妈的废话。”

　　 陈清里拧眉：“在下先带满满回去，李兄请自便。”

　　 袁满回去时一路上还气呼呼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陈清里微笑：“可摔疼了？”

　　 提到这个就有气，袁满哼一声：“别跟我提这事，烦躁。”

　　 他笑着说：“李兄为人最重兄弟义气，他见兄弟相残自然是不忿的。”

　　 “不忿就要来推我？”

　　 陈清里轻叹：“这世上像满满一样想的女子并不多，很多人都认为女子出嫁从夫，夫死若无子嗣，不是追随于地下就是守节一生。”

　　 “可是他们没有听过，寡妇门前是非多么？她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子嗣依靠的弱女子，她要跟着自己的仇人活下去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还有人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她口诛笔伐？！”

　　 陈清里想了想：“天地不仁，尚且以万物为刍狗。人若不仁，视同类为刍狗。也许很多人眼中，女子本就是算不得什么的，是刍狗是玩物罢了。”

　　 他以前从来不说这些，现在说出来竟然十分有道理。袁满惊讶地看着他。

　　 “你可以理解我的是么？”

　　 陈清里牵着她的手：“是时候我们该回家了。”有的话说多了无益。

　　 李不动回去之后心里还在恼火，就刚才他居然伸手推了一个女人。他一个大老爷们打过老虎杀过人就是没对女人动手过，可刚才那一下确实是自己做的。

　　 看她都被自己气得哭了，他心里有点后悔，可是想想她跟自己顶嘴还冲自己大喊大叫心里就不大顺畅了，谁叫她偏偏在自己面前跟只野猫一样！

　　 再说说那个丈夫被杀的女人，真要是有气节的女人就应该告发，而不是委曲求全！他李不动就是随性，喜欢随意而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换了是他，早就拿棍子打上了人家的屋顶。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一味要求别人怎么做的人，毕竟他要一个人求饶马尿都让人喝过。一个人为了活下去连马尿都喝，一个女人为了活下去好像也可以理解。

　　 再可以理解，她也不该这么对自己！

　　 他倒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想，一会儿觉得她可恶，一会儿又觉得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跟先前不一样，别说一看还真是可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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