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荑离开的背影，秦语的眼神冷冽，像是冰封了万年的积雪，冷到了极致。

　　 回到屋后，秦语看着室内熟悉的装饰，长舒一口气，一只手撑住额头。狭长的凤眼已经阖上，只是眉宇间还有意思若有若无的疲倦缠绕其中。白芷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将茶盏放到了秦语的手边。

　　 “白芷。”

　　 “婢子在。”

　　 秦语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眼，端起青花骨瓷茶盏，慢慢的拨开了茶水上的茶叶梗，抿了一口，方才开口道：“都听见了？”

　　 “菡萏曾经告诉过婢子，据说白荑是三姨太的人。”白芷是个聪明的，她自然知道秦语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当时小姐因为其他的事情暂时脱不开身，加上白荑又告假回家，所以婢子没有禀报。”

　　 “三妹啊……”想到了秦嫣那个守得像是铁笼子一样的院子，秦语轻叹一声：“之前的消息有多少是从三妹那边递过来的？”

　　 “菡萏告诉婢子不少消息，但是婢子也同样去查证了。”白芷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语气淡然而平静。

　　 秦语笑着：“我这个二小姐当了这么多年，纯粹就是一个摆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废物。你没打听到，这是我的人手不足。”

　　 听到“废物”二字，白芷猛然提高了音量：“二小姐！”

　　 “好好好。”秦语顺着点点头，又抿了一口君山银叶，笑着问道：“白芷，当初可是菡萏来接近你的？”

　　 “嗯，菡萏说是三小姐的意思。”

　　 “哦？” 秦语听闻白芷的话后，莫名地笑了笑：“看来三妹妹对我还真的好，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忘了拉我一把。”

　　 若是之前的秦语，也许会不闻不问，依旧懦弱地只顾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若是没有之前秦嫣豁出命去救她的话，秦语也许会以为秦嫣真的有什么心思，但是现在看来，秦嫣倒是对她很不错的。

　　 但是这个不错里面，究竟又有几分是真心？重来一次已经是最好的机缘，秦语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又丢了性命。

　　 只是这秦嫣对她的好，来的莫名其妙。她们之间，若说是姐妹情深，秦语回忆了那么久，可没觉得有哪里能担得上这四个字。若是秦嫣对她好，有缘由，有所求，秦语也许还不会这样担心。

　　 最怕的，莫过于无欲无求的人。又或者是，你并不知道她真正所求。

　　 但是秦语又确定，秦嫣不是一个想要她性命的人。

　　 想到这里，秦语抬起手，在已经皱成一团的眉间使劲按了按。待看到身边的白芷后，秦语方才开口问道：“你觉得，三妹妹如何？”

　　 “三小姐超脱世外。”说道这里，白芷也觉得有几分难以置信地皱眉：“莫非三小姐想要打压大小姐？”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秦语一直都没有看透过秦嫣，很快她又笑了笑，“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这样的可能性可是大得很。”

　　 “罢了，左右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不是

　　 个事儿，等到这几天平静下来了，秦夫人撤了守着秦嫣院子里的人，我们寻个机会去见见三妹妹才是正理。”

　　 连秦嫣都没见到，就在胡思乱想着也不是个事。秦语想到了之前见到的那个脸色发白的，看起来格外娇柔仿佛能被风一吹就折断的身子，还有秦嫣眼里那不容错辨的坚韧和冷凝。

　　 秦嫣就像是一个最矛盾的存在。

　　 听到秦语的话，白芷没有再说什么。

　　 “白芷，你说三妹妹派菡萏来告诉我说白荑是三姨太的人？”秦语突然想到之前他们还在讨论的事情。

　　 “是的。”

　　 “那我倒是奇了怪了，三姨太和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白荑今儿跑到我屋子里来，说的倒像是要投诚的话，这又是想要做什么？”秦语轻叩着桌面，目光有些游离。窗外的阳光投进屋子里，暖暖的格外舒服。可秦语的一席话，却莫名地让这一丝温暖变成了冬日里的寒意。

　　 “莫非，白荑竟是大姐姐的人？”

　　 “二小姐，我觉得，应该是白荑知道了什么。”白芷在听到秦语的话后，面上的表情由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否认的沉静。

　　 秦语还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说。”

　　 “我记得，白芪被夫人赶出了府。可是白荑现在却坐不住了，婢子猜测白荑坐不住的原因很有可能处在白芪身上。或者白芪知道了有关大小姐的什么事，她担心事情有一天走漏，便告诉了白荑。”白芷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白荑和白芪向来交好，白芪会告诉白荑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白芪作为秦府里的老人，对秦府还是很了解的。”秦语笑了笑，嘴角弯了弯，却没有将另一种可能说出口。

　　 “又或者是，白芪来找过白荑？”

　　 白芷说完后，秦语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涂着蔻丹的纤长手指曲了起来，在黄梨木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

　　 白芷没有说话，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听得“叩叩”的细小声音在空气中回想着。

　　 “这件事儿，暂时就搁下来吧。若是得空了，你也可以查查。既然白荑已经找到了我，我猜，只怕离出事儿的日子也不远了。”

　　 说罢，秦语又笑了。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笑容，狭长的凤眼里是一片明明灭灭的笑意，就是连嘴角的勾起的弧度都是是最最温和的。白芷知道，二小姐早就不一样了，在那日落水后醒来，二小姐就不一样了。

　　 眼里多了些深沉的东西，但是那样的东西，却不是她敢轻易触碰的。现在的她，只要在二小姐身边安安分分地当好丫鬟就可以了。

　　 白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秦语看着白芷的背影，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白芷是个聪明的有主意的，这是在她无数次观察白芷后得到的结论。秦语要的和秦琴要的不一样。秦琴是大小姐，有着万千宠爱，自然不需要有人在她面前多嘴以显示聪

　　 明才智，可是秦语不同。现在的秦语可以算是举步维艰，白芷有自己的主意，也有忠心，甚至明白怎么做是最好的，在下决定的同时也会记得秦语是她的主子，这样，对秦语的压力也没有那么大，甚至秦语可多了一个可以帮着她思考的人。

　　 秦语叩着桌面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她身边曾经有四个大丫鬟，这阵仗，未免太过累赘，是时候可以削减了，只要有白芷和白芙便好。想到这里，秦语的眼眸又暗了几分，只希望她们两别让她失望的才好。

　　 第二日，秦语起了个大早，唤来白芙。也许是白芷昨天叮嘱过的缘故，向来好奇心重的白芙什么也没问，只是替秦语梳妆后，两人一并走出了屋子。

　　 秦语的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但是走的这条路，却是往秦夫人的院子方向。昨日因为李方前来，整个秦府一片欢欣鼓舞，而现在秦夫人的心情应该还不错，秦语便是瞧见了这个机会。

　　 到了秦夫人的院子，秦语的表情又变成了那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神情。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周围的丫鬟几乎也是嘲讽居多，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秦语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在秦夫人屋外来回皱了几圈后，像是下定决心，方才抬起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即使这样，秦语的手依然有些微微的颤抖，周遭投来的视线越发轻蔑了。

　　 这时候门内传来的是秦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之一春露的声音：“是谁？”

　　 “我是秦语，想见见母亲。”秦语的声音一向不大，尤其是在面对秦夫人的时候，哪怕来的是秦夫人身边的丫鬟，秦语依旧唯唯诺诺。所幸院子里安静，即使秦语的声音并不大，春露还是听清了。

　　 “二小姐？”

　　 二小姐不是一向敬畏夫人，怎么今儿还巴巴地往上凑？况且昨天李家公子菜上门，怎么二小姐还有心情往夫人身边凑？不怪春露疑惑，就是连白芷也不知道这个二小姐葫芦里卖什么药。

　　 “春露，能……我能见见母亲吗？”即使秦语用的是问句，但是她脸上那一丝讨好的笑容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春露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秦语，没说什么：“昨日夫人累着了，现在还在休息，等着吧。”

　　 “嗯嗯。”秦语谦卑地笑着。

　　 春露没有让秦语进屋，在说完那句话后，秦夫人屋子里的门在秦语面前重重地关上，秦语没有说什么，依旧带着有几分尴尬地笑意，领着白芷站在屋外。

　　 这一等，就是接近两个多时辰。

　　 就是站在秦语身后向来白芙眼里都带上了些不耐烦的神色，但因为低着头掩饰的不错，而且现在在秦夫人院子里，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可秦语就像是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都不能伤她分毫，甚至秦语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一分减少。

　　 “让她们进来吧。”

　　 那样懒洋洋，毫不在乎的语气不是秦夫人又是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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