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回来的路上,有佩兰陪着,马车里还热闹些,而今她和温念之都是极为安静的人,马车里倒是显得极为清冷了些。
似是看到水月半阖着眼睑下的落寞,温念之放下手中的书卷,挑开车上的帘子,忽而回头看着水月的眸子,“快经过尾街了,听绯竹说,尾街的素心斋新出的芙蓉糕很好吃,要不要买些给她们带回去?”
“嗯?”水月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她知道温念之可是很少听丫鬟们碎嘴的。自然也是懒得关心除他之外的人和事,今日倒是奇怪。
温念之似是料到水月的反应,解释道,“芙蓉糕不是十分甜腻,加了些清淡的藕粉,你素来不喜甜食,想必会对你的胃口。”温念之挑帘子的手还未放下,似是在等着水月的回答。
“好啊!那就听念之的。”水月笑了笑,从软垫上爬起来。
温念之唤了车夫停车,两人在素心斋门口下车。看着素心斋门口拥挤的人潮,水月与温念之无奈的对视一笑。素心斋的生意真是好呢!
几个档口的柜台都排满了人,其中不乏抱着小孩子的妇人。乱跑乱窜的孩子。“要不你去门外等着,我来排队。”温念之看着水月有些倦意的眸子,开口道。
“无碍。”水月拄着手杖,自觉地站到队尾。念之一笑,跟在了水月的身后。
诶呦,水月低头晃神之际,就被侧身突然蹿出来的锦衣小公子撞到,五六岁粉雕玉琢的模样,眉宇间却是极为骄纵乖张。小孩子本是蛮力,水月也未曾注意,身子被撞得晃了晃,被身后的温念之出手扶住,水月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那孩子撞了水月之后并未惊慌,抬头看了水月一眼满脸厌恶,低声咒骂道,“比我二姐好看的女人都该死!”
那孩子的话音刚落,一个珠光宝气的青衣女子便过来抱起孩子,顺着孩子的目光落在了水月的脸上,不屑的看了水月一眼,转身就走,也未出声道歉。走到另一边的雅座上休息。低声哄着怀里张牙舞爪的孩子。
“我要吃如意糕!我要吃如意糕!”锦衣小公子的声音满大堂的人都能听见!各种大叫,还伸手打抱着他的女子。
“悦儿乖啊!再等等!五叔已经去排队了,一会儿就买到如意糕了。”青衣女子也不恼怒,好声好气的安抚着怀里的孩子。
看到水月思索的眸子,温念之一笑,会意的转身朝身后排队的一位姑娘一揖,身后的姑娘看到温念之俊美无双的面容,立刻脸颊绯红,轻声回礼,“公子有礼了。”
“不知姑娘可知道那些人是谁?”温念之目光撇到旁边的吵闹不停的锦衣小公子和那位青衣女子。
那姑娘看了眼旁边备受瞩目的母女,低声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女子是太守刘大人新娶的小妾,据说是花柳斋出来的女子,那孩子是太守家的独子。刘太守老来得子,对这个孩子宠得打紧。”
“多谢姑娘。”温念之言谢,转身看着水月。他们的对话水月也听到了。太守的儿子,怪不得。
“花柳斋?”水月沉吟道。只是这花柳斋听上去青楼不像青楼的,那是什么地方?
温念之低下 身子凑到水月耳边解惑,“锦州‘瘦马’可有听过。”
水月摇了摇头,“难道是,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锦州瘦马是什么鬼,我还真没听过。”
温念之无奈扶额,虽然水月的那句诗很有意境,但是跟他想表达的完全不搭边。这种事情解释起来,真的是有辱斯文啊!
“瘦马,最先起于晋京,而后锦州也盛行起来。着人先出资将贫苦人家中相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人作妾或入烟花柳巷,从中牟利。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
“锦州盐商垄断全国的盐运业,腰缠万贯、富甲天下,故锦州“养瘦马”之风最盛。其中花柳斋一家独大。”
原来如此,水月笑了笑不以为意,撇到那锦衣小公子还在盯着她的脸发狠的表情,水月哑然失笑。
侧身看着刚刚回答温念之的话的那位姑娘,水月回身问道,“太守家的二小姐长得很漂亮吗?”
还未等那姑娘回答,那姑娘身后一个中年男子出声,“哼,我们家二小姐,那可是美若天仙,岂是你等……”
他抬头看到水月的面容,已然是愣住了,没有再说下去。水月看着那男子,大约就是那青衣妇人嘴里说的五叔吧!
水月心下了然,看来她比那个二小姐要好看些,怪不得那孩子。小小年纪,美丑之分如此分明,都去死!这三个字也能说得出口。
水月朝那位面色尴尬的姑娘微微一笑,转回身子,拉着温念之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自己示威性的目光没有让水月露出后怕的神色,锦衣小公子计上心来,高声说道,“娘,我要喝茶。”
旁边的太守府的丫鬟立刻唤来素心斋的小厮备茶,只见锦衣小公子接下茶杯并不饮用,而是端着茶杯朝水月走来,翘起唇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温念之早就注意到锦衣小公子的靠近,勾唇一笑,挡住水月四处张望的目光,“我记得你手上戴着一串玛瑙珠子,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