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再见流云
广源寺。
狐天媚和妹妹上完香,妹妹被请去吃斋饭,她趁着这功夫一个人来到后殿去寻那个叫她想起前世的老和尚。
广源寺后殿的园林依旧,树木苍翠依旧,远处的****依旧,就连这里的幽静也是依旧的,一切依旧的叫狐天媚觉得自己从未离开一样,可事实上她今年这是第一次来。
苍翠的松柏,绽放新绿的杨柳桃李,一派勃勃生机的春日气象,叫人精神不觉振奋。狐天媚按着记忆里的白石小径走着,寻着那个老和尚,可到了中午也没寻到,诺大的园林除了来上香女眷们散步的身影外没有一个和尚,她记得她见到那老和尚的时候这里是没有一人的,怎么现在来有这么多人在游园?她仍不死心,遇上同龄的小姐旁敲侧击地打听,可得到的结果却是,这里白天有女眷游园是没和尚来的,只有到了晚上女眷都离开了,才会有小师傅来打扫清洁。
怎么会是这样?狐天媚想不出究竟,直到离开也想不出来。
妹妹总是活泼好动的,即便是每年差不多都回来一次的广源寺还是恨不得每个角落都看过,前世在没遇上流云她也受了妹妹的感染,特别是那些僻静的地方,用探险的精神翻检着,哪怕一块瓦砾、一堆树枝,都期待着惊喜,虽然都是失望,可下次依然乐此不疲,只觉得那是最大的乐趣。现在重生了,却再也没有了那种心情,看着妹妹撒欢地一会东一会西,一会进了草丛一会又闪到树后许久才出来,只剩下了宠溺的微笑,还有说不清的苍凉,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她不会再有了。
叫侍卫跟着妹妹,由着妹妹去玩,狐天媚带着人缓步下山。山下两边摆着卖香纸、小吃零碎物件的小摊,前来上香的官家女眷络绎不绝,狐天媚想走走看看,等着妹妹下山一起回去。
前面和其他摊位间隔很远有排杨柳树,树下摆着一个挂摊,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坐在那等着生意上门。狐天媚心念一动,死人复生,即使信奉佛祖神灵的她也想不通,都说人死不能复生,为何她偏有此幸运?来找那个和尚也是为了寻找个答案,既然没有找到,那就算一卦好了。
想到这狐天媚吩咐人不要跟的太近,只带着丫头小梅快步走了过去,可还有几步远的距离就见一个人比她先到一步站在了挂摊前,看到那个人一下子呆住。
发旧的白衣、如墨的黑发、白玉的发钗,一个倾城倾国的少年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了视线,流云!竟然是流云!
一时的相遇,许了一世的痴爱,换
来的却是被逼自尽的下场,全族人的性命,这个人,这个人铭刻于心,哪怕再世为人也只一眼就能认出来。
流云,她与流云就这样不期相遇。
“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吗?”
他手掌摊开,一件饰物静静放在那里,各种琉璃彩珠和珊瑚珠子,打着花结,下面是垂着长长又红艳艳的流苏,迎风而起,柔滑如丝,在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中,荡着梦般的艳色。
他五官分明,眼眸斜长,眸光清透潋滟……
那一刻的初相识她无法忘掉,无法忘掉啊!
此刻的少年人站在杨柳树下,春光灿烂,清风徐徐,阳光透过绽放的新绿细细碎碎洒在少年人的身上,如同集了世间所有的美丽,在她的眼中和心里绚烂燃烧,烧出了一个洞,这个洞慢慢扩大。
所有的声音消失了,所有的人也消失了,只剩下了流云,只剩下了流云!
如果可以,如果她可以做到,她很想很想上去和流云同归于尽!
不知道呆立了多久,流云已经走了,狐天媚才慢慢地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挂摊走去,就这一会就感到筋疲力尽,像是抽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今生再没有那句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吗,再没有陪着她去看“缘”的人,再没有那一世的倾心,有的只是陌生的路人。
这样最好,不是吗?
尽管刚才那一刻她有想和流云同归于尽的冲动,其实她并不想报复,所想的只是和流云再没有关系。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心底其实依然还爱着流云的,不然找个人杀了流云不是万事了结了,可是她却从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她担心流云还会不择手段地和上一世那样报仇,也只是想法设法不叫这个人再伤害自己的家人。
恢复了平静,狐天媚来到了挂摊前,从小梅那里要了一两散碎的银子放在了摊位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算卦的眼盲耳力却是极好,听到了声音,摸摸索索摸到银子,拿在手上颠了颠分量,顿时喜笑颜开。
“这位客官要算什么?”
狐天媚看了看摊位上的摆设,什么也没有,这才抬眼看着算命的道。
“你都能算什么?”
算命的听是个女子并不感到意外,不管什么年月算命的女子都要多于男子,这也许是因为女子没有男子那般坚强吧。
“小姐想算什么?”算命的反问了一句。
“我想算什么你都能算吗?”
“那要看小姐相不相信了。”
“我算……”狐天媚顿了顿道,“平安。”
“小姐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