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芦屋道满并不是出于坦诚或愿意，才将真实身份告诉贺茂忠宪的。

　　 而是由于，他最初顶替土御门晴明时扮演的不熟练，在接触贺茂忠宪的过程中被揭穿了身份。

　　 也算是，芦屋道满从地府爬回人间后，为数不多吃瘪的时候。

　　 令他记忆犹新的同时还隐约察觉到，贺茂忠宪的身份似乎也有问题。

　　 “怎么样？与神明的交流还顺利吧？”

　　 贺茂忠宪抬眼看向芦屋道满，眼里对这位传奇大阴阳师没有半点尊敬与畏惧。

　　 “还算不错，就是祂们做起事来太慢。或许，这也是长生种的弊病吧，时间是花不完的。”

　　 芦屋道满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示意了下贺茂忠宪。

　　 贺茂忠宪婉拒了芦屋道满的邀请。

　　 他向来对品茶、品酒等事不感兴趣，也对美食、美女毫无追求，仿佛在脑袋受伤后就丧失了感知。

　　 “人们向来不会珍视已有的，直到失去时才会后悔当初为何没有珍惜，神亦然。”

　　 芦屋道满耸了耸肩，对此也深有感触，好在侥幸从地狱爬回来的他还有机会弥补遗憾。

　　 “你们妖术师那边最近有什么新动向么？”

　　 “两面宿傩的复苏就是对妖术师最重要的事情。”贺茂忠宪看向芦屋道满，态度郑重地问道：“您应该遵守约定了吧？做为我当初帮忙掩盖下四国之事的报酬，复苏两面宿傩。”

　　 “自然，两面宿傩现在就在四国。”芦屋道满应声回答。

　　 原本，他是需要找借口拖延的，但在永夜这张牌废掉后就不需要了。

　　 “那就好，诚信是合作的基础，这样才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继续合作。”贺茂忠宪满意地点了点头。

　　 “诚信？呵！”芦屋道满不屑地笑出声，讥讽道：“连真面目都不敢在盟友面前显露的藏头露尾之人，何谈诚信？你说呢，贺茂家主。”

　　 “道满公，您是在自嘲嘛？”贺茂忠宪诧异地问，“还是在提醒我，您并不可信？”

　　 眼见贺茂忠宪还在装傻试图蒙混过关，芦屋道满将茶杯重重地放回桌上，决定不演了。

　　 “那咱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好了。”

　　 芦屋道满挥手激活密室内外的各式结界，隔音、防窥、驱人、困人、杀伐……

　　 贺茂忠宪静静地坐着，但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却缓缓收紧。

　　 他波澜不惊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完全没想到芦屋道满会突然发难。

　　 密室被彻底隔离，哪怕在里面爆发激烈的战斗都不会惊扰到外界的土御门家族。

　　 芦屋道满脚下的影子泛起阵阵波澜，藤原显光的恶灵奋力冲击着这困锁他的牢笼，渴望解脱。

　　 “我是一直在以土御门晴明的身份行动，但贺茂家主，你好像也不是贺茂忠宪本尊吧？”

　　 “哦？为什么这么说？”贺茂忠宪勾了勾嘴角，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竟露出了笑意。

　　 “尽管跟土御门晴明不对付，但我好歹也是在阴阳寮内混过一段时间的。”

　　 “自土御门晴明逝世后，贺茂家确实每况愈下，家族再也没出过称得上天才的阴阳师。但我调查过了，贺茂家与妖术师有所勾结的时间是在他们家主出事前后，也就是贺茂忠宪伤到脑袋的时候。”

　　 芦屋道满一脸核善地盯着贺茂忠宪，目光炯炯，试图看破隐藏在这副皮相下的秘密。

　　 “我可以理解，贺茂家为了与土御门家争权夺利而与妖术师合作，但令我不理解的是，贺茂家的家主竟然能成为妖术师首领。”

　　 “但凡那群妖术师脑子没全坏掉，都不会让你这名门望族的家伙来领导。”

　　 贺茂家，做为曾经阴阳寮内的第一家族，绝对称得上是根正苗红的存在。

　　 在称霸之时，对妖术师的追杀更是不留余力，完全瞧不上这些只敢躲在阴沟里的耗子。

　　 双方之间的恩怨情仇堆满了好几代人，即便因为利益能够走到一起，却也绝不会相互信任。

　　 芦屋道满不是没想过，有没有可能是贺茂忠宪能力过强，将妖术师团体给吞并了。

　　 可随即，他就觉得这个想法有些愚蠢。

　　 如果贺茂忠宪的能力真这么强，那他还能在阴阳寮总务的争夺中输给土御门泰亲？

　　 如果妖术师们连贺茂忠宪都玩不过，他们是怎么做到死而不僵，到现在都没被彻底剿灭的？

　　 当初，就连土御门晴明都没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啊。

　　 “原来是这样……”贺茂忠宪终于不再维持面瘫的人设，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当初，为了争取到与芦屋道满的合作，他才将妖术师首领的身份当做筹码打了出去。

　　 毕竟，在以土御门晴明的身份控制了土御门家族后，贺茂家于芦屋道满而言，实在是可有可无。

　　 没想到，仅仅是这么点小细节，就被芦屋道满敏锐地抓住了，顺藤摸瓜地调查出了一堆东西。

　　 “不错，我本来就是妖术师团体的首领，贺茂忠宪确实早就被我顶替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