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垂着眼冲我笑了一下:「他们说,花本来就是送给客人的。」
我造作失败,只好丢下满桌散落的花瓣,跟着陆严往出走。他没有送我回家,而是把我带进停在马路边的车里,递给我一只纸袋。
「什么?」我没有接,「礼物吗?」
「我找隔壁艺术学院音乐系的老师打听到,南郊有一家藏在小巷子里的唱片店。」他说,「今天早上,我开车过去找了一下,还真的有。」
我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张专辑,草东的《丑奴儿》,上面甚至还有亲笔签名。
我摩挲着专辑的纸壳,感受到一股猛烈的情绪在心头横冲直撞,就快要失控。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眼眶的酸涩感压下去,我狠狠咬了下舌尖,抬眼看着他:「陆严,我想去蹦极。」
11
当天晚上陆严联系我,他安排好了蹦极的地点,但因为疫情限流的缘故,我们被排在了半个月后的周末。
我说好,然后接下来半个月,他仍然每天来接我下班,并见缝插针地在车里跟我说一些他的近况。
「前段时间我刚升了副教授,下学期就要开始带研究生了。」
「明天是这学期要上的最后一节课,马上学生就该放暑假了。」
在将要去蹦极的前一天晚上,他开着车,忽然告诉我:「今天我离开学校前,碰上了你大学室友,叫林灵的那个。」
「她听说我是来接你的,很诧异,说你从毕业后就没有再和她们联系了。」
他停顿了一下:「尤贞,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我缓缓摇头:「能有什么事?就是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
不知道陆严有没有相信,但他也没有再问,只是如往常一样,把我送到马路边,陪着我买了菜,在门口和我告别。
「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要蹦极。」
他清凌凌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缱绻,「尤贞,明天见。」
「……明天见。」
其实我是有一点恐高的,然而和陆严并肩站在蹦极的山台上时,心情却有种超乎寻常的平静。
高台距离地面有 50 米高,下方是一整面镜子般的湖泊,探头往下看时,甚至能感受到轻微的眩晕。
我才看了一眼,就被陆严抓着手腕拉回来:「小心点。」
工作人员走过来,在我们腰间绑上绳子,我偏头看着陆严,忽然勾起唇角:「陆老师,你说如果绳子忽然断掉,我们这样,算不算殉情?」
我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老师。
陆严眼睛里的波光动了一下,轻声说:「算。」
但一时之间,我竟然分不清楚,是湖水还是他的眼睛更澄澈。
工作人员严肃澄清:「女士,我们的绳子很牢固,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意外的。」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可爱。
在跳下去的前一秒我还在笑,然而失重和濒死的感觉接踵而至,连将要出口的尖叫都被卡在喉咙里。
剧烈的风声里,我听到陆严模糊但庄严的声音。
「尤贞,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我闭上眼睛:「陆严,我也好喜欢你。」
山岳巍峨,湖水辽阔,散布在天地间的阳光没有尽头,万物中,只有拥抱的陆严和我,还有融在风里的眼泪分外渺小。
在生死未知的前一刻,陆严终于抱住了我。
被拉上去后我什么也没说,但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活在炼狱般的现实里。
陆严牵着我的手往山下走,绕到后面时,我才发现小路旁那扇破败的木门是虚掩的,有个小男孩正猫着腰从那里钻进来。
我甚至有闲情问了他一句:「听说当初有个研二的漂亮学姐跟你表白。」
他怔了怔:「……是有,但我没有答应。」
原来如此。
我们到停车场时,前面有对男女在吵架。
那好像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女人摇着头说自己不想上去了,男人很凶地过去扯她的衣摆,一边拽一边骂:「专门打车过来的,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女人尖叫:「我们分手!」
男人面目狰狞地扬起手:「分手!老子喊你说分手!」
像是从温软的梦境骤然跌落现实,我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快步跑过去,挡在了那女人的面前。
男人恶狠狠地看着我:「滚开,少他妈多管闲事!」
「尤贞!」
陆严追过来,把我和那女人一起护在身后,嗓音冰冷:「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当着警察的面动手!」
他比那男人高出大半头,对方的气势一下子就软了,骂骂咧咧地离开。
我转过头去,那女人哭着跟我道谢。
她很年轻,很漂亮,但有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松开她,摇摇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