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教坊,卫府。
身穿褐色褙子的崔嬷嬷步伐不快不慢的穿过二门朝着大长公主住的华园走去。
沿途的丫鬟见了她都纷纷行礼问好,往日崔嬷嬷都只板着脸微微颔首算作回应,但今日崔嬷嬷不仅颔首,脸上还多了几分笑意,一改往日严厉的模样。
“崔嬷嬷是遇上什么好事不成,怎的这般高兴?”
“不知道,往日便是大长公主给了赏赐也不见崔嬷嬷笑的。”
说话间崔嬷嬷已经跨进华园上房的门,直奔着坐在贵妃椅上的大长公主而去,喜形于色道:
“公主,伯爷和大哥儿二哥儿将咱们大姐儿接回来了!”
大长公主景庆明今年刚满三十,已经生了一双儿女,可身材却依旧如豆蔻少女一般窈窕。她面如满月,一双丹凤眼里蓄着盈盈的波光,使得一颦一笑都灵动非常。
“孟春回来了?”大长公主闻言脸上也泛起了笑意,双手合十连念了几声无量天尊,又道:
“孟春的园子给她收出来了吗?吩咐厨房今晚添菜,多加几个孟春爱吃的。”
崔嬷嬷笑着连声称是,又道:“大姐儿自出嫁至今,也只回门的时候住了三天。敬王太妃也真是,自家没有女儿,便硬要咱家大姐儿在跟前立规矩!”
大长公主微微的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道:
“休要提她,没得污了我的耳朵。”
小时雍坊离崇教坊并不算远但也算不上近,马车行了大约两刻钟左右,卫孟春才发觉窗外的景物渐渐的熟悉起来。
很快,两座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映入眼帘,随后便看到朱红大门上高悬的“伯爵府”三个大字。
“姑娘,到了!”白壁欢快的道,“三清真人保佑,咱们总算是回家了!”
黄玉轻轻的拍了拍白壁的胳膊,道:“别光顾着高兴,快扶姑娘下车了。”
白壁脆生生的答应着,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随后她便看见穿着褐色褙子的崔嬷嬷正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
“哎呀!”白壁提着裙子飞奔过去给崔嬷嬷行了个礼道,“嬷嬷您怎么在这里等呢?大哥儿来的时候说大长公主病倒了,现下身子还好吗?”
崔嬷嬷对着白壁板起脸,可眼角还是带着笑的:“你这丫头,跟着姑娘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做事毛毛躁躁的。”
“大长公主好着呢,大哥儿不这么说,怕也难将姑娘接回来。你快去扶姑娘下车,好早些去见公主。”
白壁吐了吐舌头笑着点头,又牵着裙子跑回马车前。
卫孟春正要下车,黄玉放好了脚蹬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见白壁回来,黄玉飞了一记眼刀过去,指使着白壁快来扶住卫孟春。
卫孟春刚站稳,便见崔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跟前,她握住卫孟春的手,笑着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
看着看着,崔嬷嬷的眼眶却不由得红了,叹着气道:“姑娘可瘦多了,人都憔悴了。”
这话听得卫孟春心里又是暖又是酸,眼眶也微微的有些热。她自幼在大长公主膝下长大,但最亲近的却是跟在大长公主身边的崔嬷嬷。
“是嬷嬷久没见我了,我身边的人倒常说我近来胖些了。”卫孟春宽慰道,“母亲呢?母亲身子可好吗?三哥儿和四妹妹近来可听话吗?”
崔嬷嬷按了按眼睛,笑着道:“好,都好。公主今儿听黄玉回来学的那些,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驸马都给骂了,说什么都要接姑娘回来不可。”
“真的?”卫孟春张大了眼睛,脑子里却浮现出身高九尺的爹爹垂头挨训的模样来,笑得愈发灿烂起来了。
“那我可得赶快去见公主了,不然公主发了火,再将我也骂一通,我还要求嬷嬷来救我呢。”
崔嬷嬷听着这番俏皮话,心里只觉得高兴极了,没口子的应是。
卫山君带着两个儿子先行去了前院。在敬王府时卫山君说了让景煜成先修身齐家,再思报国,便是告诉他暂时不要想前程了。
但关系已经疏通下去,他总还要再打一声招呼,找个彼此不伤脸面的借口将这件事了结才是。
卫孟春则由崔嬷嬷扶着一路过了二门,直奔着大长公主的华园去了。
华园是大长公主过门后才修的园子,大长公主钟爱芙蓉,卫山君便请匠人移栽了一园子的芙蓉来讨大长公主欢心。因芙蓉又名华木,这园子便被称为华园。
卫孟春进了华园上房,一眼便看见了穿着深青色绣缠枝花团衫,头戴金凤钗的大长公主。
上辈子爹爹战死,卫家败落,大长公主再没有戴过这支金钗。可即便如此,她仍旧尽己所能的照拂着慎行他们兄弟三个,将他们教养成材。
卫孟春疾走两步,跪倒在大长公主身前,轻声唤道:“母亲!”
只这一句母亲,便听得大长公主登时落下泪来,亲自将卫孟春扶起来,道:
“这是做什么呢?快起来,快起来!你今儿喝了一碗毒药,也不知是不是损了哪里伤了哪里,地上这般凉,你跪它做什么呢?”
大长公主这一动,白壁黄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