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向今愣楞地看着安景之，却忽然觉得头疼不已，当即跪坐在地上，抱着头痛呼。

　　 安景之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想上前去扶他，却又止住了动作。

　　 姜行梦无奈，手里凝聚了一点儿灵力，轻轻点在了玉清戈的眉心，玉清戈灵台顿时为之一清，但痛苦却半分没少。

　　 他只抬头，费力地睁开眼，看着安景之：“……景、景娘。”

　　 安景之如遭雷击。

　　 她有些失态地抓住了玉向今的肩膀，死死地盯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玉郎？玉郎？”

　　 玉向今顿时浮现出一种更痛苦的神色，而后直接晕厥了过去。

　　 姜行梦见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玉向今和安景之，低声道：“先回客栈去吧。”

　　 安景之有些失神，愣楞地抱着玉向今，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行梦再度道：“太上长老，先回客栈去吧，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

　　 回到客栈后，玉向今依然没有醒来。

　　 姜行梦和安景之将他安置在了榻上，而后相对着喝茶，一时无言。

　　 片刻后，姜行梦才道：“太上长老，看方才的情形，您的亡夫，似乎还留有一些神魂在此。”

　　 安景之有些恍惚：“是，我也发现了……可当年，我分明看见……”

　　 姜行梦也有些摸不出其中的情况，这桩事哪儿哪儿都透露着古怪，恐怕还得等师尊的消息。

　　 正这么想着，姜行梦的传讯牌就响了起来，她心有所感，连忙拿起来一看，果真是谢不晦来的信息。

　　 谢不晦：【魔尊羽乡留在扬州的，也只是一个化身。不过这个化身比较贪生怕死，已经将魔尊羽乡本体所在的地方告诉我们了。】

　　 谢不晦：【派人去查探过了，消息属实。】

　　 姜行梦连忙追问：【本体在什么地方？】

　　 谢不晦：【在凡界皇城洛都。】

　　 姜行梦捏着传讯牌的手微微一颤。

　　 洛都……

　　 洛都啊。

　　 姜行梦没有多问谢不晦，转而给姜辞去了信息：【皇兄，扬州如今是什么样？】

　　 姜辞很快就回复了她：【夏末了，莲花已枯，银杏已黄，眼下正在下小雨，很有一番诗情画意。】

　　 姜行梦微微勾唇，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扬州的美景，安景之在一旁瞧着她，没忍住问：“你在笑什么？”

　　 姜行梦放下传讯牌：“师尊传回了消息，魔尊羽乡的本体找到了，在凡界洛都，我的……故乡。”

　　 安景之若有所思：“洛都？羽乡在那里做什么？有什么特别的？”

　　 姜行梦解释道：“师尊说，可能羽乡是想借龙气和皇运修炼，以图超脱六界之外、成功飞升。”

　　 魔修是不能飞升的，也因为不能飞升，所以大多数会选择自暴自弃——反正都不能飞升，早晚都得死，那还不如该杀杀、该打打。

　　 姜行梦想到此处，不由得看向了榻上紧闭双眼的玉向今，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原本的玉向今因为死在了林家地牢里，所以沾染了许多魔气，来自异世界的玉向今从这具身体里醒来时，魔气已经入体三十载，早已不可逆转。

　　 安景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眸光暗淡下去——哪怕玉郎的神识尚有残留，也没办法同她一起飞升了。

　　 姜行梦回过神来，安抚地拍了拍安景之的肩膀：“能再听到他的声音，已然是万幸了，再奢求更多的，恐怕只会迎来更难过的结局。”

　　 安景之握住姜行梦的手：“我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只是……”

　　 她终究还是哽咽了，安景之低声道：“抱歉，我先失陪片刻。”

　　 姜行梦知道她眼下恐怕更需要一个人待着，也不强求，只看着安景之匆匆去了另一间房。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而后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曼声道：“既然已经醒了，那就睁眼吧。”

　　 榻上的玉向今讪讪地睁开眼，有些不解地看着姜行梦：“我最拿手的就是装睡……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行梦一脸无辜：“我没发现，我不过是诈一诈你，谁成想你是真醒了呢？”

　　 玉向今：“……”

　　 他嘟哝道：“这不是觉得，如果刚刚醒过来，会很尴尬么？”

　　 姜行梦想了想，嗯，确实会比较尴尬。

　　 她其实还是没有完全对玉向今放下戒心，虽然玉向今确实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

　　 因此，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既然你醒了，那咱们就此别过吧，我还得回我宗门去呢——”

　　 她话没能说完。

　　 因为下一刻，玉向今就用那张跟她大师兄像极了的脸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而后扑过来抱住了姜行梦的腿：“求你了求你了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求你了求你了，别逼我跪下呜呜呜呜呜，我是废物，你带我走吧呜呜呜呜呜……”

　　 姜行梦沉默地看着他。

　　 看着玉向今的发疯文学。

　　 姜行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