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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5章 落魄

　　 “什么？！你说阿絮怎么了？！”在他一旁的时芊闻言顿时睁大了眼，失声惊叫，她只知道阿絮失踪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未曾想到竟有这样的变故，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面色复杂地看向楚亦庭。

　　 “她说的话，可是真的？你当真，派人前去，害死了阿絮？”

　　 她的话字字锥心，揭开了楚亦庭心口鲜血淋漓的伤口，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周身的气力，艰难伪装出的平静表象瞬间付之一炬，像是颓然的落败者，无声地垂下了头，眸中泛起血色。

　　 面对时芊的厉声质问，他已没有心力再去周旋，于是，他选择做了一个溃逃者，在混乱的局面中落荒而走，捧着自己即将被碾碎的心，独自去舔舐已经疼到麻木的伤口。

　　 时芊的质问声在身后越来越远，其中隐隐还夹带上了一些哭腔，时菲似乎还在说些什么风凉话，两人一来一去便争吵了起来。

　　 他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去顾及这些了，他还从来没有像这样狼狈地出逃过，步履匆匆全然没了平日的从容淡然，就像一头失去了爱侣的孤狼，周身都是不露声色却浓郁至极的哀切。

　　 回到左相府之时，也许是秋澈早些打点过，一路走来连半点人影都没有，偌大的府邸空的可怜。

　　 仆役和丫鬟尽数闭门不出，府中唯一的动静竟然只有自己脚步声的回响。

　　 他越走越觉得冷清，索性便在廊前停了下来，望着庭中有些萧索的草木出神。

　　 也许是疯了，恍惚间，他竟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楚亦……楚亦庭——”

　　 “你该多笑笑才是，你笑起来好看——”

　　 女子清甜含笑的声音似乎就响在耳畔，楚亦庭一愣之下，心绪翻涌，下意识便猛然回转身去。

　　 然而视野的尽头处却只有一片空寂。

　　 草木在风中发出了萧萧的声响，像是在为他可笑又惨然的身影伴奏。

　　 方才那阵呼唤声仿佛只是浮光乍现，轻飘飘地过境，却像利刃一般勾带起了他心中难平的痛楚，他挣扎地想从没顶的绝望中逃离，但是心口处突然而来的一阵心悸却始终在向他重复着眼前无法改变的事实。

　　 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已失去了曾拥有过的一道光亮。

　　 他怎么，怎么就是护不住心尖上的人呢。虽然赢了这场博弈，但是却输掉了自己永远也输不起的东西。

　　 楚亦庭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饿，甚至感觉不到昼夜的变换。

　　 他能在膳房生生坐上一个下午，勒令奴仆在对面的空席添上一副碗筷，而后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桌椅出神；还常在湖心亭中潦草过夜，枕着青石长椅望着水面上清凌凌的月，一望便是一整夜过去，天光乍现时，他又像是阴暗处偷生的蝼蚁一般逃回了自己的领地。

　　 他甚至觉得一日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他分明觉得自己在书房看着案牍已经枯坐了一上午，但是看看天色却仍是大早。

　　 他开始畏光，喜静，但是真到了黑夜却又难以睡眠，最后还是辗转到了南絮先前的厢房，才能勉强合眼，囫囵休息一阵。

　　 这么日复一日，他表面上还是那个勤于政务的左相大人，但是内力却好像已经开始溃烂，一颗心已是千疮百孔。

　　 暗卫中跟着楚亦庭时日最长的是秋澈，他知晓如今楚亦庭的平静和稳定只是表象，就像是惊蛰时的闷雷，将内里几乎快要郁结成疾的情绪强行掩藏了起来。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长此以往下去，他最终就只能剩下外头一个云淡风轻的空壳子。

　　 ……

　　 痛。

　　 南絮从昏迷之中逐渐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只有这一个感觉。

　　 那种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痛，几乎叫她快要死去，再也醒不过来。

　　 她逐渐清醒了过来，想要抬手将胳膊放到眼睛上，只是她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南絮觉得嘴唇和喉咙都干的要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良久良久才苦笑了一声。

　　 没想到自己在活着，还……没有死。

　　 不过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哪里怕这个？况且，老天爷既然让她以“南絮”的身份重新活过来一遍，就不会让她这般轻易的死掉。

　　 “你醒啦？”

　　 就在南絮想要强撑着坐起身子的时候，旁边却突然传来了个十分陌生的女童声音，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床头边上坐了个小丫头，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模样，像是刚打了个盹。

　　 她在看到南絮的动作以后，连忙搀扶着她帮她坐直身子，随后开口问道：“你醒来就好啦，你昏了许久，着实叫人担心。”

　　 “嗯……”

　　 南絮闻言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声，然后视线便越过这个小丫头，看向她身后的这个屋子。

　　 屋子简陋得很，像是随便一个茅草搭的屋子一样，虽说足够遮风避雨，不过也着实算是简陋的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