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兄,此处没有外人,来此处坐吧。”
沈烈抱拳拱手,来到神宗身旁坐下。
“烈兄,你说孤是不是太过心狠手辣了一些。”
神宗所言,自是指灭杀景元帝黄焘一事。
“如果,给他一个富贵王爷当一当,他是不是便不会如此反孤。
再怎么说,他也是孤的亲侄儿。”
神宗眸光沉沉,显得很是心事郁结。
“陛下做的并无错。
狼子野心,岂可会被锦衣玉食磨灭。
斩草若不除根,春风起时,便会无穷无尽。”
沈烈劝慰道。
谋逆篡位,这四个字如刻在神宗心中一般。
自坐在这至尊之位上,他的心中便没有一刻安宁。
“虽是如此讲,怕是孤身死后,那些列祖列宗,定会骂孤是不肖子孙。”
神宗苦笑一声。
“陛下,此言差矣。”
镇国公沈烈斟酌着口中措辞。
“江山是陛下的江山,这江山亦是天下生民的江山。
至于这金椅上坐的是谁,对于黎民来说,并无不同。”
沈烈说到此处时,神宗认真看向镇国公,但是眼神之中并无半分责怪之意。
沈烈继续说道。
“对于天下人来说,吃饱穿暖,年有余粮,不起兵戈,四海富足,便是最大的幸事。
可若是君王无道,则百姓便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陛下修儒道,自然知晓先贤曾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当年陛下与臣不也是鲜衣怒马,游历天下看尽民生疾苦,民多有暴乱者,这便是当政者无仁。
我等起而反之,非是为我等利益,皆是为了百姓能活。
若是我等名不正言不顺,当年百姓为何纷纷起而应之。
一家之纲常轻,天下黎民之生重。
若是陛下担心死后被列祖列宗训骂,臣便赴死与陛下一同受之。”
听闻镇国公此言,神宗嘴角勉强有了一丝笑意。
“真是怀念啊,与烈兄一同游历之时。”
神宗望向殿外,不觉间,已是漫天星月之光洒下。
“臣也怀念啊。”
镇国公沈烈目光亦望向殿外。
神思穿越庙堂,穿越战火,那里策马扬鞭正当时。
“烈兄,有一事孤想询问你的意思。”
神宗将脸转了回来,看向沈烈。
“敢问陛下何事?”
“烈兄你觉得,孤的哪个儿子,将来能担起大统。
你久不在朝中,不知朝中闹得厉害。
纷纷催促孤早立储君。
可是孤久久下不了决心,怕是选错,恐为景国留祸。
经孤那侄儿一事,愈发让孤不知该如何抉择。
所以,孤想问问你的意思。
也唯有烈兄你的话,才能让孤听进去。”
沈烈苦笑一声,连连摇头。
“陛下,何苦让臣解这难题呢。
臣手握兵权,无论如何站队,都会遭人口舌。
倒不如置身事外,落得自在。”
“这江山是烈兄替孤打下的,自然要问烈兄你的意思。”
神宗皇帝笑着回应。
“陛下就不要为难臣了。
带兵打仗之事,我还能帮陛下拿主意。
至于这立储君之事,臣不知,也不便作出回应。”
神宗听闻此言,脸上倒是没有愠怒之色,仍旧带着笑意。
“烈兄与孤向来不必讳言。
怎么年纪越长,烈兄反而如此谨小慎微了?”
“陛下难道不曾听闻: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这不像是威风凛凛镇国公之言。”
两人皆是轻笑几声。
“烈兄,孤是真想听你之言。
当然,孤只是作为参考,至于要立何人,仍需再观察一番。”
神宗眸光真挚盯着沈烈。
沈烈轻叹一声:“陛下,自当是老臣昏聩直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