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丹疑惑道:“你欠了他什么?”
“刀。”何肆扬了扬手中大辟。
杨宝丹恍然,“原来他刚刚说的你手攥得紧是这个意思。”
何肆言简意赅,“总之大辟现在想跟我,不想回到这个师伯手里去,所以我还是躲着他点比较好。”
“只因为这吗?”
“倒也不是,我这个师伯其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是正式弟子,据他所说,他已经杀了我两个正紧的真师伯了。”
“啊!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其中缘由,反正他来找我,总不见得是好事。”
“我还以为他真是来帮你报仇的。”
“现在看来应该也是如此,不过他有些随心所欲,之后会不会找我麻烦,并不好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趁此机会偷偷离开?”
“只要我还带着刀,就不太可能避开他。”
杨宝丹没有想着说要何肆还刀之类的话,虽然趋吉避凶是人之天性,但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应祸福避趋之的,从何肆一路上来刀不离身就可以看出,这把大辟对他而言很重要。
何肆语重心长道:“大姐头,你真的可以离开了,恰好晋陵县就有威远镖局的分局,你实在是不用跟着我冒险的。”
“这么想我离开?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我?”
何肆叹了口气,“这不是知道你听到声音一定会往城外赶去吗?”
杨宝丹道:“你要是伤势痊愈身体无恙我倒还会考虑离开,现在你吊着小命,还敢嫌我是累赘?”
何肆摇摇头,“我从没觉得你是累赘。没有你,我走不了这么远。”
杨宝丹轻哼一声,“口是心非!”
何肆忽然问道:“我写的信小禾给你了吗?”
杨宝丹点点头,“给了啊。”
何肆小声问道:“那你看了吗?”
杨宝丹再次点头,“看了啊。”
何肆沉默了,他留给杨宝丹的信上多是些临别赠言,但也有表明心意之语,何肆本以为这是最后的告别,故而没有负担,将心意全然诉说,却没想到再见来的如此之快。
信上有一段如是说:“吾每思量,何德何能承蒙厚爱,与卿共渡一程,路尽人散,自有缘浅缘深,心感卿之脉脉情意,奈何心有所属,吾为之叹惋,从此一别两宽,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何肆只上过三年私塾,夫子又不待见他,算是个不学无术的,能东拼西凑抖出这点寥寥几点墨水,已经算是殚精竭虑,尽力婉转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有时候比严词拒绝更伤人的是婉言拒绝。
何肆皱眉,“大姐头,你……”
杨宝丹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多大事啊,咱们江湖儿女,敢爱敢恨,你既然已经名花有主了,我也就不觊觎你了。”
何肆苦笑,怎么就能用名花有主来形容他呢?
杨宝丹一脸洒脱,甚至面带笑意,“小老弟,不过有一句话,我这个做大姐头的要和你说清楚。”
“你说。”
“没文化不可耻,但别生搬硬套,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最后来一句什么‘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这是好话吗?知道出处吗?你就敢乱用。”
杨宝丹极少这般言辞犀利,何肆微微心惊,有些赧颜,低声道:“大姐头,最后那句话不是我编的,是从一本小说上看来的。”
杨宝丹冷哼一声,“那他娘的是出自《卜算子·赠妓》,下一句是‘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是狎客玩腻了妓子之后写的诀别信,你的意思我是那被你吃干抹净就弃如敝屣的欢场女子吗?”

